熊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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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抢工程暗设陷阱，交警队巧勘疑案
建筑巨头向玉国巧妙地利用同学关系，顺利地打进了招贤县的房地产开发市场。在钉子户的拆迁中，他既不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又不根据特殊情况增加补偿，而是在僵持中授意项目经理钱玉虎使用下三烂的手段，砸窗揭瓦破墙，导致房屋倒塌酿成命案而激起了民愤。虽然县委怕愤怒人群的过激行动对开发商造成伤害，把他们送到公安局保护起来，但袁孟还是严肃地批评了开发商简单粗暴的工作作风。坚持安抚赔偿的原则，责成开发商和遇难者家属协商，并冻结账户，迫使开发商认错赔款。一场闹得满城风雨开发商逼死人命的事件，在县委坚持原则、守住底线强硬干预下，华光建筑有限公司最终以道歉和赔款而落下帷幕。
他向玉国是什么人？是个头脑灵活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的角色。为了迫使钉子户拆迁，他指使钱玉虎打瓦破墙而酿成命案。原以为他在招贤县首轮开发中暂露头角，为招贤县的开发打开了局面，为繁荣地方经济带来生机，又有老同学是县委书记的那层关系，县委一定会利用权力为他们从中斡旋。谁知道这回聪明的向玉国看走了眼，错误地估计了袁孟，最终落得鸡飞蛋打，脸面尽失。
就在向玉国为自己下的一脚臭棋懊悔不己的时候，招贤县龙涎河综合治理工程的招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在众多的竞标企业名单中没有他华光建筑有限公司，榜上无名不但意味着他们没有竞标资格，恐怕连竞标的会场都进不去。这个亿元以上的工程项目如果弄到手，其丰厚的利润可想而知，真是贪他一斗米，误却半年粮，聪明反被聪明误。搏弈商海永不言败的向玉国心犹不甘，他责令钱玉虎不惜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一定要挤进竞标阵营，而且一定要中标。
钱玉虎这个项目经理并非浪得虚名，别看他圆滚滚白胖胖的一副笨相，那腆起的肚子里装的全是谋略，出的招无不令人叫绝。他想要竞标县委书记是个关键人物，虽有总经理同学的那层关系，但在旧城区拆迁中使出的那个损招，使他们在袁书记心目中颜面扫地，诚信尽失。过不了袁书记那一关，其他的任何努力都是白费。
“要想在龙涎河工程中标，非攻破袁孟这座堡垒。要动用非常的手段，采取非常的措施，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拉下水。”电话那头传来向玉国斩钉截铁的声音。
“老总，你的那位同学全不念同窗之谊，铁面无私油盐不进。上次拆迁致人死亡已经伤了他的心，这次再去求他真不知道从哪里下牙。”钱玉虎向总经理叫着艰难。
“创造环境，制造条件，逼他就范，再乘虚而入。我就不信他是金刚，百毒不侵；未必他是包拯再世，铁面无私。”向玉国在电话中出谋。
“他众星捧月般的一个县委书记，身边谋士如云，那来的虚让你入。”尽管钱玉虎精明，仍不得要领。
“设法帮他弄点事，惹点麻烦。动静要大，大得让他骑虎难下。比如打牌输得倾家荡产，喝酒喝出人命，违章的交通事故，嫖娼嫖得众所周知等等。原后我们替他收场，不动声色地替他收场。以你的聪明才智，这些事还用得着我教。”向玉国似乎越说越具体。
“好，老总的意思我明白，帮他惹点麻烦，然后我们收场，在他危难的时候我们用金钱替他收场。”钱玉虎终于心领神会。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利用己经掌握的各种社会关系和在本土农民工中发现人才，网罗亲信。他招揽的不是建筑科学而是社会信息，要的不是技术人才而是攻关好汉。他许以重奖，对那些有门路和提供有效信息的关键人物，动辄几千几万十几万予以奖励。
钱玉虎探听到袁孟的爱人每天准时开车到财政局上班，这一条不起眼的信息换了别人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可是在他的脑细胞里一过滤，马上一条计策涌上心头。他找来工地运输队的领班，给他一万元钱后如此这般地面授机宜。
看在经理器重的份上，看在一叠钱的份上，运输队长依计开着渣土车在付青霞上班的公路拐弯处，潜伏在景观树下，看准机会终于制造了那起车祸，而且效果不错。当他在后视镜里看到被他碰飞的自行车倒在那辆小轿车的前面时，心里虽然有一种犯罪后的懊悔，但是他还是加速逃离，不露一点痕迹地逃离。
钱玉虎派出去的那个唐大勇、车祸现场目击者扮演的角色临场发挥得特别好，一口咬定是县委书记爱人闯进人行道肇事后逃逸。更有确切消息，交警大队长出现场时称肇事司机为嫂子，因要强行带离现场而激起民愤，愤怒的人们己经打着横幅堵在交警大队门口。还暗传整个肇事现场有人拍了视频，更有一些好事者趁机起哄，推波助澜。遇难者的家属准备在县委大门前静坐和上访，事件还有进一步激化升级的可能。闹，闹他个满城风雨，动静闹的越大越好，这就是他们需要的效果。
挖就陷阱诱猛虎，安排香饵钓蛟龙。真是功夫不负苦心人，车祸现场反馈回来的消息使钱玉虎开心极了，从未有过的开心，一种阴谋得逞坐收渔利的开心。安排好一切，钱玉虎坐在指挥部喝茶抽烟，精心安排着下一步棋。
下半晌，袁孟心烦意乱地走出县委办公楼。他不能一味地回避，也不能再回避了。事情己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能丢下付青霞袖手旁观，他要出面，也必须出面。既然人们己经知道是县委书记的家属，再一味地回避己经没有意义。他必须去，付青霞胆小没见过事，他心里放不下她。他不想坐小车去，现场太乱，坐小车去太张扬障眼，更易激起遇难者家属的对立情绪。好在路又不远，就一二十分钟，他己经打电话嘱咐了那边不要惊动在场所有的人。
“袁书记，来，坐我的车。”这个时候碰到华光建筑有限公司的那个项目经理钱玉虎，真是冤家路窄，自己差点栽在他的手上。
“不敢劳驾，走走活动一下筋骨。”袁孟爱理不理地径直往前走。
“袁书记，我那里有一剂镇惊安神的良药，善治心烦意乱，能解胸中疑结。快上车，一会儿工夫，保证耽误不了您的大事。”钱玉虎边说边作了个请的姿势，动作尽管滑稽但态度却很诚恳。
“什么良药？下次再说。”袁孟有些不奈烦地推脱。
“我们谁和谁呀，您还信不过我！包您药到病除，神清气爽，烦恼顿消。”钱玉虎笑着堵住了袁孟的去路。
去就去，光天化日之下他们难道还敢绑架，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袁孟心里想着，人随着钱玉虎的手势钻进小车。十几分钟，钱玉虎的车开到一座名叫云中的茶楼。楼阁幽静，修竹滴翠。小桥流水潺潺，假山太湖石瘦，几盘秋菊发出诱人的清香。“有钱人真会享受，就连他这个本地的县委书记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好处去。”袁孟心里暗暗地想着。
“坐，坐，”一间雅座，回廊画屏，几碟糕点，一壶香茶，精制茶具，一位衣着暴露的服务女郎笑盈盈地垂手侍立。
今天既然来了我倒要看看这位钱经理到底玩的什么把戏，袁孟强压心中的焦躁冷眼看着。
“袁书记，请喝茶。”泡茶，洗茶，冲茶，兑茶，一阵幽幽的茶香随着少女优美的动作飘起，靓丽的服务女郎轻启朱唇甜甜地说。
“请，请用茶！”钱玉虎微笑着举起茶杯。
“敢问钱经理，你百忙之中这么风风火火地把我拉到这里来，大概不光是为了喝茶吧？”袁孟浅浅地呷了口茶，只觉得一股清香直达肺腑。他以为钱玉虎是为了龙涎河竞标的事，所以先发制人地问。
“袁书记真好眼力。”钱玉虎作了个手势，服务女郎悄悄地退下。“袁书记为夫人的事心里着急上火，我这里的茶专治这种急火攻心。”
“哈哈……钱老板真是手眼通天，内人的事我都是刚刚听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袁孟表面上虽然是哈哈大笑，心里却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房地产开发商的信息灵通。
“袁书记谬夸了，我哪里有什么通天的手眼，是上午一位兄弟告诉我的，我这不是也在急着想办法吗。”钱玉虎脸色疑重地说得情真意切。
“些许小事不劳钱经理大驾，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我就不陪了。”想起方老书记说过；“这类唯利是图的人，以后少打交道。”袁孟心里本能地反感。
“袁书记，我让你见个人说不定你会改变走的主意。”钱玉虎笑着说；“我出去一下就来。”
看着钱玉虎的背影袁孟心中感到莫名其妙，我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竟然被这类小人左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时候门口响了起脚步声，钱玉虎的身后跟着一位五大三粗四十多岁的红脸汉子，袁孟本能地警觉起来。
“袁书记，这位是今天上午车祸现场唯一的目击者，你听他是怎么说。”钱玉虎脸上露出讨好的笑。
“什么？你想干什么！居然把证人弄来要挟我。”真是小人的伎俩，卑鄙无耻，袁孟心里感到好笑，在此地耍花枪真是太自不量力。
“啊！你就是袁书记，上午我骑摩托车路过那个拐弯处，远远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妇女骑着自行车匆匆地横穿公路，突然一辆渣土车鸣着喇叭从后面疾驰而来。那位妇女为了避让，惊慌失措地向一辆正常行驶小轿车径直撞去，小车急忙向右边人行道上打方向盘避让。可是晚了，车的惯性把那位妇女刮倒，我看到的情况就是这样。”不知道是心里紧张还是说了假话，那个红脸汉子边说边用袖口擦着额头上的汗。
“你不是说那个司机肇事逃逸吗？”为了消除误解缓解气氛，袁孟对眼前这个现场目击者微笑着问。他真的被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钱经理折服，真相在他的手上可以任意颠覆，其能量真的不可低估。
“没有、没有、什么司机肇事逃逸我没看见。撞人后她还下来看了，见那个女的倒在地上，她还试图施救呢！”红脸汉子对答如流，想必早就烂记于心。
“好，我马上派车送你到交警大队去做笔录，记住，做现场笔录时你就按刚才的话说，莫忘了。”钱玉虎打了个电话，很快进来一个打着领带的青年人把那个红脸大汉带走了。
“袁书记，我给你看一样东西。”钱玉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交通事故调解协议书。
“八十万，责任尚未认定为什么赔付？谁赔付了八十万。”袁孟吃惊地问。协议书上有死者家属不追责，不起诉的承诺，有不通过第三方一次性了结和一张赔付八十万元的收条。
“袁书记，你就是不把我们当朋友我也要把你当兄弟，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知道您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您的属下也会帮您处理好这件事，但是您耗得起吗。你的威望，你的声誉，你的仕途能和他们耗吗？有钱能使鬼推磨，您如其被他们当众出丑，斯文扫地，不如快刀斩乱麻，花大价钱私了。遇难者家属嚷着什么官官相护，什么讨回公道，不就是为了钱吗。面子，许多人为了钱可以不要，您不行，说穿了您就是吃面子饭的。那些遇难者的亲属要是为了嫂夫人的事真的在县委大院静坐，您的颜面何在？官威何存？还有，要是万一被您的上峰知道会怎么看，这不是给自己的前途添堵吗？就这么一点小事让您去丢人现眼，不也是出我们这些兄弟们的丑吗？不就是八十万吗？八十万能换回这些，值！太值。”钱玉虎推心置腹的说得很诚恳。
“钱经理，为这起车祸你真是煞费苦心。不过，我袁孟好汉做事好汉当，岂能让贵公司为我破财免灾。”面对钱经理厚颜无耻的嘴脸和险恶的用心，袁孟掷地有声地说。
正在这时袁孟的手机响了，“袁书记，案子有了逆转，那个拍视频的人找到了，他提供了有力的证据，证明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电话是交警大队王朝打来的。
“好，你知道云中茶楼吗？把视频带到这里来一下，免得这位朋友为我着急。”袁孟在电话中微笑着说。
“云中茶楼，我听说过，你怎么跑到富豪区享受去了？好，我马上就到。”电话中响起王朝爽朗的笑声。
一会儿，王朝带着一身风尘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见袁孟也顾不上喝一口服务女郎递来的香茶，急切地说：“这个案子从现象看嫂夫人是在人行道撞死了人，是要负主要责任，弄不好还有可能会被拘留。可是仔细勘察却有许多疑点，自行车横穿公路，即使灰尘迷眼按常理应该是原地不动，怎么会骑着径直撞向轿车。再说嫂夫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车开到人行道撞人，一定是看见飞速而来的自行车一让再让，被逼无奈地让到人行道。如果是这样就奇怪了，自行车为什么要快速撞车？难道是不想活找死？最后在主车道上我们发现了破碎的自行车尾灯，而且目击者称此时恰好有一辆渣土车通过。这就好解释了，一定是渣土车碰撞了自行车的尾部，使自行车失控一头撞到避让的轿车上。通过车色车号我们找到了那辆渣土车，保险扛上仍有碰撞的痕迹。现在渣土车和司机都在交警大队，他说在这位钱经理的工地上班，钱经理大概也认识。”
“呵！在我的工地上班？我们工地人多手杂，流动性大，不认识这个渣土车司机。”钱经理面色苍白地急忙否认。
“钱经理认不认识不要紧，但是这次交通事故渣土车司机要负主要责任。”王朝说得很肯定。
“这个案子另一个有力的证据就是一位路过的老师，那天他拿着手机正在那里拍风景，偶然间看见呼啸而来的渣土车和惊慌避让的自行车，意识到可能会出事，有心地拿着手机向那里这么一扫，五秒钟的视频恰恰录到三车相撞的情景。在车祸现场人们一边倒地遣责肇事司机，听不下去的那位老师刚提出异议，就遭到那个叫唐大勇证人的威胁。对他态度蛮横，几乎动粗，吓得这位教书先生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再举证。我们听说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他，作了半天思想工作他才说出了真相，交出了视频。视频我们己经复制了，正在做技术鉴定和现场模拟。看那个渣土车司机是不是故意犯罪，待我们侦察终结再下结论，还有那个唐大勇作伪证的动机也值得深挖。”王朝看着钱经理补充着。
钱玉虎听了交警大队长王朝的一番话，吓得心里突突乱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