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道正
网站用户
房地产开发商陈如烟经过几年拼搏，生意由原始资本投资、积累、再投资，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业务已涉猎地产，建材，餐饮，装潢等多个领域，是当地颇负盛名的金融巨头。
陈如烟虽然在商场上春风得意，左右逢缘，但心里总有一种难解的情结。他家几代单传，到了他这一代爱人偏偏久婚不孕。盼子心切的他访遍了城市乡村，寻遍了大街小巷，洋大夫土郞中，大医院小诊所，进口药小单方，甚至求神问卦烧香拜佛。想着急于抱孙子的父母，看着爱妻无动于衷的肚子，尽管心中暗暗着急，但送子观音不惠顾也只有徒叹奈何。
或者是水到渠成，或者是感动了上苍。就在陈如烟绝望的时候，爱人的肚子却在结婚十多年后悄悄隆起。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送子观音给送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看着襁褓中的儿子陈如烟心花怒放，得意之色溢于言表，逐取名得意。满月那天全村男女老少，商界朋友，几十桌流水席带来了殷殷的祝福，颁发的红包捎去了融融的喜悦。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众星捧月般地日夜围着孙子外孙转。陈如烟专门为儿子设计了食谱，托朋友买来蒙古的牛初乳，台湾的燕窝，高丽的红参。什么补人喂什么，什么珍贵吃什么，看着襁褓中的宝贝，他恨不得一天就把他喂大。
在陈如烟精心设计下，在高级补品的滋润下，小得意越来越使他得意不起来。同龄的孩子就能学步，他的儿子只能勉强爬行。特别是三天两头闹病，不是狂吐不止就是暴泻不歇；不是发烧不退就是咳嗽不停。更有那无缘无故的啼哭，莫明其妙地吵闹，把一家人折腾得六神无主。小医院出大医院进，门诊住院循环来。
陈如烟坚信“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花钱加大投入，不信自己的儿子就长不好。他请保姆八小时一班轮流看护，托朋友买进口的营养品，什么多维他、钙、磷、铁、锌、镁……，数不胜数的微量元素，也不管儿子体内是否缺余，总觉得营养品越俏越好，越贵越买。
尽管钱花得象流水一样，各种名贵的食品、药品、营养品把储藏室装成了陈列室。可是小得意仍形体瘦弱，皮肤干涩，目光少神，一付病怏怏的样子。到医院检查全身沒什么大病，只是各项生理数据都达不到正常标准。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体质？医生说不能滥用营养品，营养过份堆积会影响消化系统的吸收，建议“饮食清淡多样化，营养均衡选补差”。
“狗屁！”对医生的建议陈如烟不屑一顾，“儿子都长成这样了，还清淡！清淡！真是庸医杀人。”爱子心切的陈如烟更是广搜世上稀罕珍品，什么天山的雪莲、西藏的冬虫夏草。犀牛的嫩角、蛤蚧的髓脑，定时服用餐餐不少。原以为儿子的身体会慢慢地健壮起来，谁知事与愿违，小得意弱不禁风羸弱依旧。
众星捧月般的呵护，无微不至的照料，使小得意越发娇惯，一刻都离不开大人。醒的时候总要抱在怀里抖，还要边抖边呵边走。睡觉非要躺在大人的身上，随着大人呼吸起伏才睡得安逸。稍一挪开就脚弹手舞哭闹不休。如此娇子弄得陈如烟一家苦不堪言。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得意的要求也与时俱进，花样翻新。刚学会走路，陈如烟买来小孩子坐的电动车。谁知刚一坐上就吓得哇哇大哭，不管怎么哄就是不肯坐。为了培养小得意的胆量和坐车的感觉，年过花甲的爷爷、外公四肢着地，让小得意骑在背上慢慢地爬行。谁知小得意坐在电动车上有人扶还吓得大哭，骑在人的背上沒有人扶反而乐得咯咯地笑。
小得意乐此不疲地把人当坐骑，挥舞着小手，小嘴不停“驾！驾……”地叫，看着他那高兴的样子，真令人哭笑不得。
得意从小就有肚胀腹痛，大便干结的毛病。发作时肚子胀得像皮球，靠人用手在肚皮上抚摸按摩。医生说要多喝水，多吃粗纤维的蔬菜，可是儿子非鱼肉不吃，即使强行喂下去，却又搜肠刮肚地吐得一干二净。
好不容易熬到五岁，同龄孩子早己上了幼儿园。陈如烟心里明白，尽管儿子金贵终归要走出家门溶入社会。他刻意找了家条件比较好的幼儿园，带上牛奶营养品，满心欢喜地送儿子上幼儿园。可是一进幼儿园的门，小得意就像受惊的小猫，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双手死死地抱着她的脖子，闭着眼睛猛叫狂嚎。那副生离死别的样子，着实令如烟下不了决心，不得不无奈地放弃。
儿子八岁，陈如烟这回是铁了心，不能废了孩子害其一生，无论如何都要送儿子上学。因上小学超龄，而且又没有经过学龄前的教育，学校婉言拒收。如烟托熟人找关系，买东西送大礼，好不容易才报上名。
开学的第一天，一家三代十分高兴。爷爷奶奶一番好说好哄，爸爸妈妈又叮咛嘱咐。小得意似乎长大了，尽管心里极不情愿也沒有反对。看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全家人心里沉甸甸的。
一家人前呼后拥地把他交给幼儿园的老师，看着小得意哭丧着脸，家属选择尽快撤离。可是一上午还没过完，得意就被班主任送回来了。原来家长走后他低着头坐在那里，尽管不哭不闹但一直在落泪。因为不敢上侧所一泡尿全拉在裤子上。
一家人紧急切磋，决定妈妈也去上学，坐在教室门口一对一地陪读。对“陪读妈妈”的褒贬，成为学校师生们议论的热点。
妈妈一直陪读到初小才渐渐适应，勉强读完小学己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把儿子送到远离亲人的中学去住读，如烟着实煞费苦心。他在学校附近租房子，让妈妈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照料。除衣食住行外，放学时在教室门口候着，上学亲手交给老师，自认为安排得天衣无缝，做得完美无缺。谁知就是这么一个不谙世事，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孩子，险险被一件刑事案牵连。
学校旁边有一个年逾七旬老太太经营的小卖部。这天午睡起来有学生到小卖部买东西，发现店门虚掩，喊了几声无人答应，推开门发现老太太头上流血倒在地上。慌忙告诉老师，学校很快报警。救护车把老太太送到医院，警察封锁了现场。
所幸的是老太太伤不重，经救治很快苏醒了。她告诉警察有一个蒙面青年为了抢钱和他扭打，因体力不支被推倒撞在桌子上摔昏在地。至于那个青年的身材衣着，因事发仓促加上惊吓，老太太沒有一点印象。
警察在现场发现一本书，上面有陈得意的名字。
接到民警的电话陈如烟惊呆了，他儿子抢劫伤人，真是天方夜谭。对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儿子，钱！钱是何物？从出生到现在儿沒见过钱，也没用过钱，更不知道钱的魅力。
他向民警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儿子，钱，是钱毁了他的儿子，是钱使他的儿子懞懞懵懵，是钱使儿子成为混沌未开的废人。他甚至希望是自己的儿子能抢钱伤人，说明儿子还有救，还有希望。
警察目睹了陈得意的举止，知道歹徒利用了他的弱点，故意移花接木嫁祸于他。
在笔录上签字的陈如烟痛心疾首地对警察说：“是钱害了儿子，是我在象牙塔里毁了他，是溺爱毁了我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