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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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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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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下)


红莲死爱面子,她在婆家的遭遇一直对娘家人守口如瓶,父母见女儿半夜凄然回娘家,十分诧异。经过父母哥哥一番严词盘问,红莲不得不和盘托出。

“告他们去,告他个虐待罪!”听完红莲的叙述,父亲怒不可遏。

“打他狗日的,我如花似玉般的妹妹被他家折磨成这样。”年轻气盛的哥哥心疼妹妹,早就握着拳头红着眼睛。

“我的傻女儿,受了许多气,吃了许多苦,为么事不告诉我?”母亲边哭边说。

“红莲开门,红莲开门。”正在一家人气愤议论的时候,门外传来魏少雄怯怯的喊声。

“正要找你。”哥哥顺手抓了条扁担准备开门。

“哥哥!”红莲一声轻呼横在哥哥面前说:“我既然和他签了《离婚协议》,就和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你气兴头上万一将他打出个好歹来么办,随他喊,莫理他。”

要说这个魏少雄还真是个重情义的人,连续几个夜晚通宵达旦、不避风雨地在红莲的窗外不停的哀求。隔窗的红莲默默地站着,好几次感动得控制不住,差点开了门。可是想起在他家的屈辱,还是横下心来强忍着。

出阁的女儿婆家就是家,娘家充其量就是个割不断的亲戚。在那里吃几餐饭可以,住几夜也行,要是长住,特别是离婚以后长住,日子久了就难免有些碍手碍脚地障眼。纵然嘴里不说,各人心知肚明。红莲不能生育被退回娘家的消息,被好事的人肆意渲染,很快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佐料。红莲白天在田地里拼命地劳作,企图用强劳动填补内心的痛苦。晚上闭着眼睛想心事,想着她坎坷的命运,想着红颜薄命这句成语,任泪水湿透帎巾。

年轻貌美的红莲在娘家寡住,就有一些好事的人帮着牵线搭桥。背着一个不能生育的臭名,三十多岁的青头郎都敬而远之,年龄相当品貌双全的年轻人更是都望而却步。来的不是长相差就是品行差,要不就是离异丧偶,残脚缺手。红莲想起当初未嫁时多么风光,有多少俊俏儿郎爱慕相诉,有多少得意青年托人上门。想不到在魏家几年功夫由珍珠变粪土,真是凤凰落羽不如鸡。红莲住在娘几个月,红娘走马灯似的上门提亲,尽管是寄人篱下,但内心总怀不甘,不是闭门不见就是婉言拒绝。对那些形象极差确实看不上眼的,她也曾当面开消,把当事者和媒人弄得灰头土脸。

红莲心高气傲不肯下嫁,把她的亲娘急得六神无主。俗话说女大不中留,何况还是个不能下崽的二婚。在娘家长住纵然哥嫂能忍让,世俗也不能相容。一边是轮番的媒人,一边是刚烈的女儿,做娘的心都想细了。想来想去,猛然间想出一招,演苦肉计逼婚。

一天下午,嫂嫂惊慌失措地跑到地头喊正在为棉花打药的红莲:“小姑,你看见妈妈了吗?”

“么事?妈妈中午不是在家吗?”红莲大声回答。

“是呵,我刚才回家见门上挂锁,正犹豫间隔壁的三婶把钥匙递给我说:‘你妈说生了个不争气的女儿,脸丢尽了,想到外面走走。她把钥匙塞给我,一转身上了公交车,我拉都拉不住。’”嫂嫂急得满脸通红地说。

红莲听罢,脑袋轰地一声,两眼发黑,背着药桶往后便倒。

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听见嫂嫂说:“小姑,好吓人喏,妈妈没有音讯,哥哥和亲友正在四处寻找,你这样死去似的睡了一天一夜,要是有个好歹该么得了呵!”

此时的红莲万念俱灰,空有貌不敢言嫁,纵有家不能藏身,罢、罢、罢,嫁!只要是个人就嫁,一嫁百事了,一嫁万事休。想到这里她抬头对嫂嫂说:“妈妈的出走是因我而起,是我捣得全家不得安宁。嫂嫂,请您放话出去,明天起,不管是丧偶光棍,呆傻残疾,谁先来提亲我就嫁给谁,决不食言。”

“小姑不必如此,即使要嫁也要认真选择,婚姻大事岂能这样儿戏。”看着红莲凄楚的样子,嫂嫂心中好生不忍。

“嫂嫂,我哪有选择的本钱?穷通富贵自有天定,婚姻好坏本是前生,都是个人的造化,强求不得。”红莲似乎是大彻大悟。

红莲选婿的佳话一经传出,引起人们的一遍哗然,同情声满耳,叹息声一片。或是对这个消息真假的怀疑,或是对红莲的刚烈心怀敬畏,或是人们还没有转过弯来。一天过去了,除了红莲的母亲听到女儿愿嫁的消息匆匆赶回,没有一个人上门提亲。两天过去了,第三天刚吃早饭,邻乡一魏姓老汉领着一个腿脚不便,口眼歪斜,言语不清的儿子小万登门求婚。红莲父亲圆瞪双眼,一个“滚”字差点出口,被红莲一手捂住,呛得直咳嗽。哥哥眼睛血红,但看见妹妹平静的样子,只好强忍不能发作。母亲除了频频抹泪外,己是泣不成声。只有红莲面带微笑地说:“大伯,我己遭婚变,对婚姻己无它求。你今携子求婚,我不求富贵,但求能容身,不求幸福美满,但求和谐平安,不求男才女貌,但求坦诚相待。”

红莲落落大方,不遮不藏的一席话,听得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双方父母很快把婚嫁提到议事日程。红莲提出一切从简,她父母尽管有异议,但看到红莲决然的眼神,也只好默不作声。然而魏小万的父亲却一再强调:“儿子的婚事绝不能马虎,花红彩礼,迎亲仪仗,婚宴礼数皆有的一定要有,没有的也要崇新,尽量上规格,上档次。

红莲再嫁,嫁了一个痴傻残疾,人们当笑话口口相传。“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红颜薄命。”……一片同情、惋惜、感叹。

结婚那天,亲朋故友聚集一堂,虽有名酒名菜,可是看着如花的新娘和呆傻的新郎,宾客们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直想吐。望着冲天的烟花,听着震耳的鞭炮,看着披红挂彩的婚车驶进红光灿烂的晚霞。

到了,到了,迎亲爆竹的硝烟未尽,披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在伴娘的搀扶下踏进婚礼的厅堂。随着司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唱礼,红莲木偶样闭着眼睛行礼。

自进入婚礼仪式,红莲的灵魂彷佛出鞘,机械地由着伴娘搀来扶去。婚礼结束进入洞房,她披着红色盖头呆呆地坐在床边,心早己麻木得没有任何意念。

一只温暖的茶杯悄悄地塞在她冰凉的手上,他毫无知觉地接着,身上感到一丝暖意。

一双手在掀开她的盖头。悄悄地,慢慢地,轻轻地,好像盖头下面不是新娘,而是稀世珍宝。突然盖头飘起,飞了好远。

“红莲,你想得我好苦哇!”红莲睁开紧闭的眼睛,只见魏少雄紧紧地抱着她失声痛哭。

“你,怎么是你?我这是在哪里。”红莲本能地推开魏少雄,厉声问。

“红莲,这是我们的家,是我在城区买的新房。原来的魏少雄已经死了,我们的一切都从头再来。”魏少雄紧抱着红莲抽泣着说。

“魏小万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新郎吗?”红莲厉声质问,“你不能昧着良心再做伤天害理的事。”

“他是我远房的堂弟,一个阴阳不懂,世事不晓的人。你负气离家,爸爸妈妈都深深自责,特别是知道你喝草药身体受损,后悔得直打头。我每夜通宵在你窗外呼唤,那是在忏悔,也是在惩罚。忏悔我的无知,惩罚我的无能。你在娘家的几个月,我一直都在你的周围守候,等你给我赎罪的机会。当得知你母亲为逼你结婚出走,当得知你说谁先到就嫁给谁的时候,在忏悔中我突然有了主意。我知道你刚烈的脾气,明着叫你回家,你宁愿碰死都不会答应。只能瞒天过海,移花接木,利用我那不懂人事的堂弟做晃子,办风光的婚礼,造欢乐的气氛,然后顺理成章地把你接到这里来。事情尽管做得过分,但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求你原谅我。”魏少雄一口气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红莲,我的儿呀。”魏少雄的刚落音,妈妈双手端着托盘,亲切地叫着进来:“儿呀,悔当初只怪我盼孙心切,全不顾你的感受,难为了我儿。我不该误信讹传,叫你乱喝草药,险些酿成大祸。儿呀,都是我的过错,使你受尽了委屈和磨难。这交杯茶既是我儿的合欢,也是娘的赔礼,望我儿原谅我这个老糊涂。”魏少雄妈妈说完,把托盘平额送到他们夫妇面前。

“妈!”红莲接过托盘放在一边,双手搂着婆婆,早已泪流满面。

看完红莲悲欢离合的故事,留给天下父母几多沉思,几多暇想。至于红莲到底能不能生育,看了她挂在墙上三代同堂的全家福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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