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 涤 心 尘
我供职的医院条件差、事情杂、任务重、工作忙。特别是全面推行合作医疗,人人看得上病看得起病,拥挤的秩序脏乱的环境是我们基层医院一道别样的风景。
十点多了候诊室的病人仍有增无减,家属的谈笑声、小孩子哭闹声,病人的呻吟声嗡嗡地不绝于耳。乳黄色的地面上凌乱的脚印、丢弃的果壳、撕碎的包装袋、食物的残渣……。
这不,我正给一个腹泻的患儿做检查,手刚触到他的腹部只听“卟”的一声顿觉臭气扑面,雪白的工作服上被喷射的污秽染黄一片。“鬼东西,屙肚子也不看时候,对不起,对不起!”见我一脸的尴尬,孩子母亲满怀歉意地用卫生纸帮我擦拭。
“我来、我来、快,换件工作服。”一位头发斑白的大婶,微弯着腰匆匆地挤了进来,边麻利地帮我脱下工作服边擦拭皮鞋上的稀便,拖洗地面上的汚迹。整天和病人打交道哪有不弄脏的,我早就习以为常。像这样自律的家属确实碰到不多,她们的举动使我十分感动。
“哪个的钱包?哪个掉的钱包?”候诊室响起苍老的女高音。“真有人拾金不昧?”“当今社会这样的人不多!”人们都下意识地摸着荷包纷纷地议论。
“我捡到一个钱包,喊破喉咙也没有人应声,不晓得么办?放在你这里行不?”我抬头只见刚才那位病人家属,左手提着扫帚铁匙,右手拿着黑色钱包,无可奈何地看着我。
一个农村妇女拾金不昧的精神使我肃然起敬,我急忙起身说:“大婶你还没有回去呀!钱包放在我这里也不合适,要不你交给保卫科。”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好一阵感动。
中午下班,我看见刚才捡到钱包的大婶佝偻着腰在清扫大厅,她扫的那样认真,寸边寸角都不放过,甚至毫不吝啬地用手抠粘在地下的口香糖。我满腹狐疑,这个病人家属好有意思,拾金不昧还在这里学雷锋。
下午就诊的病人不多,我正在写工作日志,上午几次谋面的大婶拿着扫帚拖把来到我科默默地打扫卫生。
“大婶你是保洁员?原先的那位大姐呢?”一上午的狐疑得到了应证,我心中释然,因对她心存好感我特意和她搭讪。
“这个的工作又脏又累钱又不多,有一点能力的人都不愿做。原来的那位大姐嫌工资低昨天辞了职,我想找点事做又一无所长正好来接替她。”大婶脸色红红地说得很慢。
“你这么一把年纪还到医院来工作?”我开玩笑地问。
“是呵,孙子都带大了,田地都流转了,坐着吃闲饭又冇老过心,找点事做一是养活自己,二是好打发日子。”大婶回答得很坦然。
“你儿女同意?”病人不多我和大婶不紧不慢地闲聊。
“他们各忙各的,我趁手脚麻利抓紧时间挣两个钱他们也管不着。”大婶边说边帮我擦办公桌。
“大婶,办公桌你就别擦,那不是你份内的事。”我拦住她。
“我是做这个事的,顺手擦一下有么事份内份外。”大婶的话很诚恳。
她热情的态度真挚的语气,使我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大婶上午的事既然与你毫不相干,你又洗又擦我还真把你当成患者的家属,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想起上午的一幕我愧疚地解释。
“谢么事,看见你呆呆地站在那里,我怕你对病人发脾气把关系弄僵,就当了一回和事佬。”她的话说得真诚朴实。
“是呵!尽管患儿是无意,我当时确实憋着一肚子火又不能发作,多亏你出面解围。”我由衷地说。
“你很有修养,我真怕你不给我面子。”大婶舒展眉头一脸笑意。
“是我误把你当成患者家属,他们己做到那个地步我还能说什么?”我说的真是内心话。
“哎!大婶,你上午捡的钱包找到失主吗?”大婶临出门时我叫住了她。
“不知道,我按你的吩咐交到保卫科,他们当我的面打开看了,里面除了合作医疗卡还有一千多块钱的现金。保卫科说只要刷合作医疗卡就知道丢钱包人的信息,应该找得到。”大婶放心地笑着说。
“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说不定掉钱包的人早就不作指望,你又何必呢?”我半真半假地说:“为了图名?”
“看你说的,一个讨生活的老太婆,泥巴都快埋到颈了还图个么事名。”大婶面露不悦。
“你到底图什么呀?”不是我好奇,我是真想看看她内心倒底是么样想的。
“真不图什么,如果我不声不响地把钱包留着,我身上就像那块地面,有一块永远擦不掉的黑迹。”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墙角光滑的地砖上有一块破损的黑点。
“这里人来人往流动性大,谁会想得到你一个新来的保洁员,再说是捡来的又找不到失主。”我有意把话题引向纵深。
“话不能这样说,俗话说天理良心,就是说良心就是天理。莫小看那么点钱,有钱人可能无所谓,要是碰到没有钱的就是救命钱,那个钱能贪?”大婶睁大眼睛说的很动情。
“大婶,你的境界真高。”我不由得对这位大婶刮目相看。
“我是搞清洁的不晓得境界,只知道人心要和这地面一样清爽干净,要不断地打扫洗涤不使它染污蒙尘。”
大婶的话使我心头一震,平凡的工作高尚的情怀,扑素的见解哲学的理论,我突然觉得大婶在我心中的形象高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