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嫩江

今年因为疫情的原因，无法出行，不觉中想起近乎十年前的嫩江之行。印象中，那是大年三十前一天，我在网上抢了一张北京开往加格达奇的站票，迫不及待的领略嫩江的魅力。

走之前我简单做了攻略，只知道嫩江是出了名的冷，一年有八个月的时间是冬季。临走的时候，我套了两层毛裤，带了一包馕，然后从北京站上了车。

出站简单的跟火车站外拉活儿的出租车司机表明了我的意图，司机显然有些为难，略有思索的皱着眉头低声说，大年三十这个点儿，也不知道哪家宾馆还开着。

“要不你去我家？”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难为情的说到：“还是算了。师傅，麻烦你帮我找找，我住宾馆方便点儿。”

出租车师傅同情似的带着我，慢悠悠的启动了车。路上车很少，雪很厚，汽车经过的地方都能听到雪被压瓷实的响声，沿街的树枝上披了厚厚的一层雪。朴实的司机大哥转了几个街角，带我找到了一家春节营业的旅馆，旁边正好有家烟囱冒白烟的餐厅，这样连吃带住就都解决了。

我告别了司机师傅，店家热情的帮我办好入住，并且招呼爱人帮我提行李。原来店家两口子老家下大雪，到家的路已经被封了，听说回到老家村子的路上积起了一米多厚的雪，这回是真回不去了。

东北人天生大嗓门，又勤劳持家。第二天清晨，约莫东方刚亮起一道白光，小两口就在一楼忙碌着，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我还在睡梦中就听见妻子嘱咐丈夫，拿东西把进门漏气的地方挡住，让房客别着凉。宾馆的暖气热乎乎的，与屋外的冷冽中和，能感受到满屋子氤氲缭绕的雾气。

依照宾馆老板的建议，我起床后围着靠墙的暖气暖了一会儿，就近在一家餐厅解决早午餐，点的菜是东北特有的一锅炖。一条大鱼下锅里，捡自己喜欢吃的涮菜丢进去，翻炒一会儿下入汤开始炖。然后往锅里放上蒸屉，当地有名的小花卷儿一蒸，大约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就可以出锅。果然，当我进入餐厅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跟宾馆老板描述的一模一样。漏了的细节是，这样的小餐厅是东北农村的装修布置，接待客人用的餐桌仿照农村的灶台，周围摆上长条凳子，中间一口大黑锅，烧饭用的也都是清一色的柴火。点菜入座，等待片刻，让人垂涎欲滴、迫不及待的揭开锅盖，一道色香味俱佳的美食出现在眼前，不仅是味觉，仿佛勾走了我这种贪吃者的灵魂。

吃过午饭，我小心翼翼的在街道上溜着冰，朝江边走去。别看这不大的县城，也许是增添了春节的气氛，又恰逢大年初一，街道上行人稀疏，但各个精神饱满，笑容溢满脸庞。不远处的居民区青烟袅袅，在些许冷空气的作用下直入冬日白雾笼罩下的天空。整个冰雪包裹的世界里，嫩江人穿着也有意思，时尚的年轻人喜欢化妆打扮，质量上乘、色彩艳丽的风衣和貂绒穿在身上大小合适。上了岁数的老年人，也许是到了冬季的缘故，田地里忙了一整年，也该歇歇了，不顾别人什么眼光，反正上身皮衣，下身皮裤，戴上厚厚的帽子，只留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大老远碰到熟悉的人，嘘寒问暖，临别时一定要邀请对方到家里喝两盅。据说在这里，没有招待好客人的唯一标准就是没喝好。

嫩江地处黑龙江北端，是靠近俄罗斯的边境黑河市下辖的一个县城，往北毗邻大兴安岭地区。松花江最大的支流便是嫩江，嫩江县也因这条江水穿过松花江平原而得名。冬天的嫩江名不虚传，站在江的一边望对岸，几十米甚至上百米宽的江面热闹极了。和冬日的嫩江街上比，这里游人更多，主要是围绕着江面的冰雪娱乐活动撒欢的享受。封冻的江面据说冰层有两至三米厚，滑冰的大人孩子络绎不绝，冰面上一个个身姿百态，时而变换花样儿，时而你追我赶，来一场小型的竞技赛。滑雪是这里较常见的另一项冰雪项目，人们把厚厚的积雪堆成长长的赛道，自上而下又修成带有一定角度的坡道。赛道上布满了各种颜色的轮胎，更多的游客坐着轮胎，随着嗖的一声飞快的消失在一旁行人的呐喊声中。

还有一小撮人，年纪较长，可能不太习惯年轻人的玩儿法，又凭借自己多年的老手艺，约了几个要好的朋友，捡江面人少的地方划出巴掌见方的一块空地，带着各种专业的钻探设备，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朝着江面径直开钻。不一会儿汩汩的江水冒着寒气，跟着钻头一股脑流出来。在我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旁边的大爷兴奋的说道：“这回应该能逮到大鱼。”我端详着“鱼把头”大爷娴熟的操作：支架、下网、等待、捕捞，我惊奇这世界真是奇妙。不一会儿，一条条翻着白肚的大鱼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应声而上，每条鱼足足有二十多斤。我不禁咂舌感叹，这嫩江真是给两岸人民最好的礼物啊。

随后，我打了出租车，让师傅带我去县城附近的村庄走了走。踩着厚厚的积雪，眼前能看到的地方被白雪包了个严严实实。与大西北不同，这里的农村喜好用大块的木板当材料，建成的篱笆将农村小院围起来。村民们的房子高矮不均，院子大门通向正屋的地方留出一条小路，冬日显然缺乏了生机勃勃的绿色，但家家户户的犬吠声不绝于耳。我第一次亲身经历，什么是童话故事般的感觉，什么又是洁白无暇的世界。大兴安岭的馈赠了这里独特的物种，又带来了丰富的雪水资源，让黑土地足够保墒。当地农村人家里的火墙将室内温度保持的很好，外出的人衣服穿的严严实实，进屋后只穿一件家居服还觉得热。走到哪里都少不了东北人的豪爽，不管第几次见面，总要拉扯硬拽的到家里吃一顿饭，无论自家吃喝如何，凡是来了客人，端上桌的永远是新鲜的食材。

一转眼距离上次去嫩江小十年了，听说现在的嫩江已经撤县立市。希望现在的嫩江依然保持记忆中的美好，我盼望当地人的热情待客之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永存，我也梦想有机会再去嫩江走走，吃一顿美味的铁锅炖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