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那口井离我家不到十米,自打我懂事起就一直存在,它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又是谁挖的,没有人能说的清楚,总之,挖井人留给后人的这汪清泉一直在这样一代一代传承。
井的附近住有四户人家,因同时供应着方圆几十户人家的生活用水,因此我住的这块俗称“大水井”,记忆中的井口是敞开的,有一间房子那么大,深约三米,通往井底有二十多步的台阶。井底有个出水口通往山底,水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无论天气怎么干旱,这汪清泉夜以继日泊泊流淌,从未断过。
水井的下方有个水池,这里的水主要用来洗衣,有一年,村里有个洗衣的小女孩不小心掉在池内,听到喊叫声的母亲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冲到池边,一把拉起那个小姑娘到家里,衣服湿得透透的,母亲赶紧找来衣服给她换上,因为施救及时,女孩除了呛了几口水外幸无大碍。
过年跟上是来这里洗衣洗被子的旺季,因为用水量大,稍远一点地方的乡邻直接拿来这里洗,省去了挑水的麻烦,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家的晾衣竿就被凉的满满的,五颜六色的被单被面组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太阳落山,被子也晒干了,顺便在我们家吃顿便饭也是常有的事,农村人都很好客,一杯茶,一顿饭,只要你不见外。
夏天,水面飘着一层青苔,水清澈见底,有几只小蝌蚪游来游去,中午干活累了或路过的行人,捧起一捧或舀起一瓢,咕咚咕咚下肚,那股清凉甘甜,瞬间解渴。
冬天,厚厚的雪阻挡了去往水井的路,早晨,我们能看到各家都在扫雪,不多会儿,一条主路多条分岔被打通,就像一棵大树的枝丫一样。水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给水面盖了一个厚厚的盖子,我们要凿开冰面方可取水。
水井的上方有座小庙叫土地庙,实际上里面供奉着“土地”和“龙王”两位神仙,土地负责五谷丰登,龙王负责风调雨顺,二位密切配合,护佑着山村的春种秋收。作为农民的我们,自然不敢怠慢,平时的初一十五,大年三十,正月初一等重要节日,父亲都会带着我们去到小庙门前,上柱香,烧叠纸,并嘴里念念有词,大意是保佑今年有个好收成。
不知是我们供奉的不到位龙王发了脾气,还是他老人家打了盹,时不时的会久旱无雨,我们家有这汪清泉还好,远处靠天吃水的就没那么幸运了,因此,半个村的乡邻都蜂拥而至来这里挑水吃,从山底下流出来的泉水,不管天晴还是下雨,流量是一定的,它并会因挑水的人多而加大流量。因此,水井很快就见了底,大家只好排队等候,一担担的木桶绵延几十米 ,也有带密封胶桶的,这主要是住在偏远的地方,挑水不便。即使不那么远的人挑水,也要在桶内的水面上放几片树叶,防止水洒出桶外。排队的间隙,在我家烤火的、打牌的,玩的不亦乐乎,我家从不用去排队,因为我们有先天的便利条件,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等水的人群都散了,井里的水多起来了,我们赶快挑回来储存在水缸里,次日有临近的亲戚或朋友可以直接来我家挑走,不用去排队等候,在那个年代,家门口有这样一口井,吃水不用愁一度是我们家哥几个找对象的优势。
时过多年,国家的政策好了,由中国妇基会赞助支持,家家户户都打的有深井,取名——母亲水窖,装上自来水管直接抽到门口,那种等水的日子永远不会再现。尽管城里的自来水被我们用了净水机一遍遍的过滤,喝的也是所谓的桶装矿泉水,但永远没有故乡的那口井水甘甜。这段记忆停留在我的童年,每次回家,我都会去村里这走走,那看看,因为哪有我儿时的回忆,那山、那水,还有故乡的那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