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节气已过,我的家乡东北小城,仍然是暖冬,还没有下雪,今年的雪来得确实晚些。
小雪要下雪,古文献中就有记载,“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往年的十一月末白雪已覆盖大地,今冬的雪姗姗来迟,没有白居易诗中描述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浪漫,没有雪的日子真有些失落!
今天是小雪节气第三天,恰逢感恩节,天空突感阴沉沉,气温有所下降,小区的人们在排队做核算,小城要相对静默三天,疫情形势还是很严峻。暖冬悄悄离去,寒气将至,社区群里叮嘱:下楼做核算,多穿些衣物,间隔两米距离。话语不多暖人心,温馨又让人感动!
我们盼望飞雪飘落的季节,祈祷雪过天晴,疫情乌云散去。雪是洁白如玉的象征,雪花漫天飞舞,雪天可以打雪仗,堆雪人,看雾凇……迎风沐浴着雪花亲吻脸颊,寻求内心的净化,着实是一种安逸。踏雪寻冬,漫步白雪覆盖的校园,留下脚印一串串,好一派北国冰雪奇观。
中午时分,久违的雪丝终于平天落下,午后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环卫工人早早上路,清理马路上薄薄的积雪。社区人一面防疫,一面清理着积雪。他们的身影与树木交织,与楼宇相映,成为雪中一道道靓丽的风景!
回想我们小时候,冬天的雪特别大,一下就是三两天。远处的草甸,近处的房舍都被白雪覆盖,厚厚的积雪沉淀得结结实实,亮晶晶的,晃耀行人的眼。踩在雪壳上面,硬硬的,好似踏冰游玩的感觉。
那些年月,家乡冬天的雪特别多,特别冷。家乡的雪是深沉的,有雪的日子,空气格外清爽透明,呼吸的声音空旷而遥远。洗完的衣服挂在外面晾衣绳上,顷刻间冻成硬壳;外面的牲畜背上盖满了雪,嘴角拖着长长的冰溜;行走的人不论老幼,都长出了白眉毛和白胡子,围脖和衣领,帽檐手套都结冰,白花花一片。好在冬天柴草充足,屋里有土炕火炉,晚间各家孩子多,都钻到被窝里,大家拥挤在炕上,几乎忘记了冬天的寒冷,心里感恩父母的热炕头。风像呼呼飞驰的火车,不停地敲打着窗棂。那年那月的雪时常有,天气预报说没雪,也会飘一些雪花。树杈整个冬天都被白雪压住,可以借用陈毅元帅的诗句“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这就是小时候记忆里东北大雪覆盖的真实写照!
最难忘的是一九八三年“4.29”大风雪。雪大下了一夜,零星飘了了三天,第四天才停住。牲畜房子倒塌,牲畜冻死很多。刚上初一的我,个子不高,体重轻便,穿着棉袜套上靴子,踩在硬雪壳上绕行,漏不下去。和其他同学结伴,一路行走四五里地。个子高、体重大的伙伴,深一脚浅一脚,在雪窝里艰难跋涉,平时半小时的路程走了足有两小时。来到学校,操场上根本没有路,平地积雪覆盖近一人深。学校房前屋后都是厚厚的雪,高高的,不用梯子,踩着雪就可以爬上房顶。班主任和早到的同学已经开始清理了积雪,积雪太多,根本清理不过来。办公室,教室,操场之间的通道,像抗日战争时期的地道战。不同的是,这个地道是用雪堆砌而成。教室门根本打不开,只能用锹铲出一条道,通到窗户台边,老师让轻巧的我从窗户通气窗钻进去,取出大家需要的学习用品,学校继续放假一周。
这场大雪历史罕见,也许是空前绝后,造成水、电、通讯、交通和生产停顿,损失惨重。大雪没有压垮受灾民众,大雪无情,人间有爱,雪后政府积极组织民众灾后重建。邻里之间相互帮衬,主动借牛舍,借羊圈给受灾户;主动送米面送烧柴,帮助供暖供电,帮助清理积雪,修复圈舍。大灾面前,方感人间睦邻友好,互敬互爱。感恩之心留存在心底,人间无疆的大爱,拧成一股共渡难关的绳。那年的冬天,深深扎根在我的记忆里,我终身难以忘却。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家乡冬天的土地,基本上是“地盖三层被,秋天枕着馒头睡”,家乡的雪是有感情的,雪大墒情好,瑞雪兆丰年。祖祖辈辈在北大荒耕耘生活,种植玉米、黄豆、小麦、土豆、大葱、白菜,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东北的冬孕育着希望,东北的土地光荣。东北人豪爽像雪一样,东北人耿直像雪一样,东北人粗犷也像雪一样。雪赋予了东北人的性格,雪伴随着东北人成长,东北人感恩,感谢东北有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毛主席生在南方,对雪却情有独钟!东北人也是离不开雪,雪也离不开东北人。当年东北抗联精神,北大荒精神,大庆精神,铁人精神,都离不开雪,这些宝贵的精神财富,都是在冰天雪地里磨炼出来的。
雪树银花不夜天,瀚海阑干百丈冰,一场雪后,天气会放晴。待到阳光普照大地时,雪霾渐渐散去,人与自然依旧和谐相生。
我们感激这个世界的白色,感谢白衣天使守护生命,感谢白衣战士戍守边陲,感谢白雪皑皑下清扫积雪的环卫人。感激他们的存在,他们的辛苦劳碌换来世间的安宁。他们感恩节和其他节日都不能休息,依旧守土尽责。我们感恩有你,感谢强大的祖国做坚强后盾!
今冬家乡的第一场雪下得晚,但雪中送炭很温暖,它给静默的孩子送去一丝喜悦。也带给我们无尽的期待,教会我们学会感恩!我们期待大雪压过病毒,从此褪去,销声匿迹。
感恩有雪,我们期望寒冬脚步慢慢走来,雪天悄悄过去,静默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待到春花浪漫时,一切从头开始!
(此文首发于《家乡杂志社》202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