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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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历史书籍，每一个人物都跃然纸上，让我感动不已。他们有的是帝王将相，有的是革命者，有的是改革家，有的是进步知识分子，有的是劳动模范，有的是普通工人，每个人都书写了不平凡的经历。我的二哥不是历史人物，他是一位普通人，他用自己平凡的经历描绘着他“传奇”的人生。
二哥生于1947年，年龄比我大差不多两旬。二哥给我的印象始终是文质彬彬，绅士风度，精神矍铄，很有气质。二哥的微信头像也非同一般：头顶红军八角帽压着鬓角斑白，鼻梁上架着茶色眼镜；身着白衬衫，胸部佩戴党徽，白色休闲裤子，白色皮鞋，腰系黑皮带；手腕戴着表，双手叉着腰，脚踏红地毯，头顶彩虹门，英姿飒爽，风度翩翩。如果没有任何提示，真以为二哥是一位老革命，真猜不到二哥是一位已奔八十的“文艺”范的小老头。
我和二哥并不是一奶同胞，我俩是叔辈哥们，我们是一个爷爷。其实我没见过爷爷，我的父亲在20世纪50年代末，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从江苏老家，闯东北来到黑龙江安家。1979年，我和父亲一起回老家祭奠奶奶，那时爷爷已经去世几十年了。关于爷爷的很多事情，都是二哥给我讲述的，二哥回苏北老家次数比较多，了解家族的事情也多。包括家谱中每一辈人，排什么字，他都如数家珍。爷爷和奶奶一生养育了八个子女。二哥是大爷家的，我的父亲在他们兄弟中排行老六，是最小的。我和二哥在各自家里都是排行第二，年龄却差距23岁。
我是很佩服二哥的，准确地说是崇拜。二哥思维敏捷，哲理深厚，谈吐自然，话语连篇。他的一生从北方闯到南方，从塞北的边陲迁到芒果椰子的五指山，从一汽制造到桂林山水甲天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大江南北，黄河两岸，无处不留下二哥夫妇的足迹。
二哥跟二嫂成亲，应该和他亲大哥有关。二哥的岳父家有两个女儿，和二哥的亲大哥是东西院邻居，至于是哪一方托媒人牵的线，还是自由恋爱，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一见钟情，二哥看中了二嫂的标志大高个，二嫂相中了二哥的幽默儒雅。婚后二嫂生育了四个孩子，两儿两女。说二哥有学问一点不假，四个孩子名字最后一个字分别是：波、涛、洁、清，都和水有关，寓意各不相同。男孩波涛汹涌，波澜壮阔；女孩冰清玉洁，白玉无瑕。
我出生于北方的一个屯，叫平安村。在我的童年记忆里，二哥二嫂从北安花园农场，带着几个孩子来到我们村休假省亲，每次都要到我家，探望我的父亲，二哥的六叔。记忆中我的侄子和侄女（二哥二嫂的孩子）穿着打扮很洋气，一看就是城里人，和屯里同龄孩子有天壤之别，文明举止，举手投足，相当有礼貌，可见二哥教育影响之大。
当年二哥在国营农场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人缘也好，能说会道，但并不自大。最主要是二哥懂技术，业务能力强。修理拖拉机、胶轮车、收割机、吉普车等，基本上二哥一上手，就八九不离十，农场人人服气，他还带了几个徒弟。二哥和大爷一起过，大爷年轻时是有名的美男子，又有木匠手艺。二哥家的日子在农场是数一数二的，计划经济时代农场待遇又好，可以说吃喝不愁。四间砖瓦结构的正房，独门独院，红砖铺院，很是气派。那时我们家住的还是土坯房。我是大学时去二哥家一次，参加二哥家大侄子的婚礼。那时大爷已经去世，二哥家门庭不冷，人来人往，风光依旧。我能够体味到二哥家的过往生活。
20世纪90年代初，市场经济大潮席卷全国，北方的国营农场也受到了冲击。二哥家大侄女小洁，身高1.75以上，身材秀气，体型标准。二哥结识了一个朋友，建议把大侄女送到体校排球队发展，二哥带着孩子到海南去应试，结果大侄女没有通过专业培训指导，虽然身高体态年龄都符合，但也没有被录用。此行无功而返，但二哥目睹了海南的经济发展，目睹了经济特区快的节奏，看到了商机，二哥心动了。
回到农场后，二哥变卖所有家当，举家迁往海南。当时农场领导挽留他，让他承包机务组，亲朋好友劝他要慎重，二哥去意已决，劝阻无效。到海南后，二哥先和朋友一起做生意，结果赔了本。又自己开饭店，由于语言和气候等原因，饭店坚持两年也关门了。不得已二哥一家人又从天涯海角搬回到五大连池山脚下。此次下海经商失败，二哥家底基本消失殆尽。
哎！世事难料，天有不测风云，二哥也有走麦城的时候。为了生活，二哥和二嫂万里江山从头越，开始干活儿更卖力气，什么挣钱干什么，不怕苦，不怕累。买了一个三轮车，运输白面挣差价，给别人扛送。我还记得1994年，我结婚是在家乡农村办的，二哥二嫂开着三轮车，颠簸七八百里路，来到我家，为我接送亲朋好友。真的感谢二哥无私的付出，这份情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二哥辛勤的劳动换来了二哥生活的稳定收入，二侄子考上了警校，大侄女嫁人，二哥苦尽甘来，转入好运。21世纪初，二哥追随大侄女来到北国春城。长春的生活，二哥是惬意的，不用操心也不用劳累。2009年孩子中考后，我去长春二哥家，二哥二嫂热情招待了我们。陪同我们去伪皇宫，去九一八事变纪念馆参观，我们记忆犹新。我了解到侄子和侄女在长春分别开网吧，二哥二嫂给孩子做做饭，闲暇之余打打麻将，消磨时光，二哥生活很愉快。
2012年以后，我出差培训再到长春，二哥已换了住处，和大侄女一起住，一楼带地下室，一百八十平左右。一楼外有阳台平地园圃，二哥种了很多花卉，每天成了城市的园丁。“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二哥修剪枝叶，培土施肥，生活有滋有味。二哥二嫂都有退休金，每年夏天随团去旅行，华东五市，海南三亚，广东白云，云南大理，江苏老家，能走尽走。
65岁左右的二哥，清晨还在公园晨练，绕湖快步走，打太极。尤其是还学会旱冰花样滑，动作娴熟，姿态优美，引来很多人驻足观看，时不时有掌声赞誉。70岁以后，二哥患有“甲减”，年龄大了不再做危险运动，改行了。经人推荐参加了社区社团，二哥年轻时有文艺细胞底子，施展才华，一发而不可收。参加庆七一建党伟业、八一建军节，十一国庆，敬老院慰问、广场合唱团会演等各种演出，二哥笛子独奏，萨克斯吹奏，小合唱，革命题材话剧等。二哥频频登台，在当地是民间文艺骨干分子，照片一张接一张，视频一段又一段，二哥在文艺中找回了逝去的青春岁月。每次看到二哥一身白西服红领带，金丝眼镜，白礼帽，气宇轩昂，活得潇洒自在，我心中由衷地高兴。希望二哥老有所乐，老有所为，老有所学，老有所依。
前两年，二哥的大外孙子去广西工作，大女儿家搬到广西，二哥就在八桂、长春两头跑。冬天去广西北海大女儿那里避寒，夏天返回大儿和小女儿所在地长春避暑。现在数九寒天，他和二嫂正在广西北海，每天都溜达一万多步，每天都喝点高度白酒舒筋活血。都说“人间仙境在广西，桂林山水人长寿”，恭祝二哥晚年一切安好！
人生之路没有风平浪静，只有经历坎坷，才能领略到最好的风景。二哥一生有过大起大落，他不是传奇人物，他只是大千世界平凡人物中的一员。但二哥不服输，传奇的人生跌宕起伏，他努力地活好自我，走自己的路，任凭他人去评说。
我佩服二哥的坚韧，更赞美二哥的从容！我尊重二哥的每一步选择，祝福二哥衣食无忧，愿二哥晚年鹤发童颜，福禄双至，幸福与快乐永远相伴！
(此文首发于《故乡文学》2022.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