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水

赊 水

徐敬德

几个成功人士聚会，闲谈中，一个说：“别看我们几个穿名牌，开宝马，住别墅，人模人样，如果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5元钱都值不起！”

这话给了郑健很大的震动，他很想知道，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自己真的5元钱都值不起吗？

他决心试试。于是开车来到这个小城。

寄了车，郑健随意走进了一家商场。来到饮料柜前，说：

“一厅‘王老吉’。”

售货员热情地取下“王老吉”，放在他面前，说：“3块5。”

“啊，对不起!我忘了带钱，赊给我好吗？我明天来给钱。”

“赊账？”售货员惊奇地看着他，“对不起，本店概不赊欠！”

他笑笑，又去了另一家商店。当他说出赊账，明天给钱时，老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什么，赊账？没门！”

再去别的商场，情况都差不多。

他检点自己，怎么就赊不到一瓶水呢？也许是态度不够诚恳吧？

调整好心态，他走进了一家叫“鑫鑫”的商场。商场里，郑健诚恳地对老板说：“老板，能赊给我一厅‘王老吉’吗？我今天换衣服，忘了揣钱包了。口实在是太渴了……明天。我一定把钱给你拿来。”

老板把郑健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忘了揣钱包了，真的哇假的？”

“真的，真的。”郑健边说边翻了翻衣兜。

“这身衣服不会是歪的吧？”

“不会，不会。你看看这商标……”

“我看见商标了，谁知道它是不是假冒的？”

因为3块5角钱，让人如此盘问，郑健真是无比的屈辱！他想冒火，他要爆发，但是，他想到要把测试进行到底，他还是忍住了。赔着笑脸说：“老板，这真不是仿冒品，你看这布料，这做工，仿冒品哪有这水平？”

“穿这种衣服的人，不会没有银行卡吧？你的银行卡呢？”

“是有银行卡的，不是放在钱包里吗？忘揣了。”郑健暗暗为自己的随机应变高兴。他心里想，盘问半天了，总该赊瓶水了吧？他满怀希望地等待老板说“好，赊瓶水给你”。

老板开口了，老板的话让郑健大失所望，他说的是：“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赊水给你！”

“为什么？不就3块5角钱吗？”郑健发火了。

“现在骗子太多了！3块5角钱是不算多，可是，一元的硬币不也有人造假吗？”

郑健愤愤地出了“鑫鑫”商场，他盯了招牌一眼，平时看着十分顺眼的“鑫鑫”两个字，此刻却是分外的别扭。

压着怒火，郑健又走进了和悦商店的大门。和悦商店并没有给他带来和悦，他，又没有赊到水！身后，是酸酸的声音：

“没钱？没钱你喝什么水啊？喝空气去吧！”

他气不过，回过身去说：“谁说‘没钱’？我是说‘没带钱’，明天来给！”

“看看，看看，还不是没钱不？明天来给？谁信呀？有钱你就拿出来呀！”

郑健几乎忍不住了，手差一点伸进了衣兜里，那里有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要把测试继续下去。

在一家叫“互信”的商场里，郑健再一次调整了自己的赊水战略，决定先赊瓶矿泉水试试。在他诚恳地说了“我今天换衣服，忘了揣钱包了。口实在是太渴了，想赊瓶矿泉水……明天。我一定把钱给你拿来”之后，老板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说：“好吧！”

拿到矿泉水，郑健决定乘胜追击，说：“再赊一瓶‘王老吉’吧！”

不想，老板一听这话，立即变了卦，连矿泉水都不赊了。

“唉！”郑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互信’也就是个招牌而已。”

在一家叫“兴盛”的商场里，郑健遇上了一位健谈的老板，这位老板认真地和郑健谈起了不赊的原因：“我们是吃过赊账的亏的，我的商场刚开业的时候，好些人来赊账，这个说，我就是这楼顶上的，那个说，我就住在街对面，还有的说，隔两间铺面就是我的家，赊的都是些日用品，几块钱，十几块钱，都说一会儿就拿来，开业嘛，不好拒绝，结果呢？s事后真正拿钱来的没几个！你好心为他提供方便，他却趁机来欺骗你，你说恼火不恼火？说实话，遇到这样的情况，真正让人心痛的，不是钱，而是自己的好心！”

“凭曾经有人说一会儿就拿钱来，结果没有真正拿钱来，就怀疑一切这样说的人，是不是太绝对了？”郑健反问老板。

“是太绝对了，我也这样认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认识你，不赊，也实属‘正常’啊！”

出了“兴盛”商场，郑健默默地走了好长一段路。“没想到那个龟儿子还真说对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自己还真的5元钱都值不起！唉。怎么真是这样呢？”他想到了放弃，算了，算了，测个什么试啊，可是，他不死心，不甘心!我还要试，要试！

当他重树再试的信心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城郊。路边正好一个商店，没有顾客，老板娘正在教儿子写字，郑健走了过去。

“老板娘，我没带钱包，想赊瓶‘王老吉’，明天给你拿钱来，可以吗？”

老板娘抬头看了看郑健，说：“可以。”边说边把“王老吉”放在了郑健面前。

“你不怕我明天不拿钱来？”郑健故意问。

“怕。但是，我不能拒绝你，像你这样的人，不是确有困难，不是非常需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会开口赊账？我不能拒绝一个人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提出的要求！3块5角钱，不拿来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能让你这样的人太没面子……”

“谢谢，谢谢！”郑健拿起“王老吉”，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一脸的惊奇：“怎么？你不是说……”

在老板娘低头找钱的时候，郑健悄悄地离开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郑健确实渴了，但他没喝手中的“王老吉”。回到汽车上，他把“王老吉”放在驾驶台上，踏上了返程。有一件事让他有点犯难，见到那个“龟儿子”，他怎么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