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钱树（故事新编）

摇钱树（故事新编）

徐敬德

1972年，四川省彭山县江口镇出土了一株摇钱树。

这株摇钱树的背后，有一个幽默有趣，意味深长的故事。

大汉光武帝建武三年，在武阳郡灵泉湾，有人在偷偷议论摇钱树的事。

“听说李员外家里有棵摇钱树……”

“是啊，我也听说了。”

“真有摇钱树吗？”

“人家可说得谆谆像，说那树一摇起来啊，钱哗哗哗地响……”

“唉，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看是假的，树子怎么摇得下钱来嘛！”

“我看也是。不过，无风不起浪……”

人们口中的李员外，是灵泉湾的大财主。这个人有点奇怪，常常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宝贝。别人去赶武阳，买吃买穿，他倒好，尽买些使不住的玩意儿，波斯人的头巾、西洋人的烟斗、中原人的佩玉……连死人的东西他也要，写有字的竹片、锈得来看都看不清的钱币……

“真是，也不嫌晦气！”

“为这些，李奶奶没少生过气……对了，听说前几天他们吵得很厉害……”

“他们为什么吵呢？”

“总是又买了什么使不住的玩意儿了。”

“有可能，他不是才从成都回来吗？”

“不会是为摇钱树吵吧？”

“为摇钱树吵？有摇钱树还吵得起来？”

“怎么吵不起来？钱少了有吵的，钱多了还是有吵的。”

“钱多吵什么？”

“分赃不平呗！”

“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是分钱不平。”

“你是说他们摇了很多的钱？”

“诶，不是我说的哈!”

两个人说笑着散了。

李员外家有摇钱树的事，最先说的人是鱼毛子。他是灵泉湾的捕鱼能手，由于他像鱼毛子（水獭）一样会捕鱼，大家就用鱼毛子做了他的绰号。

前几天，鱼毛子捉到了一条大岩边头儿（岩边鱼），知道李员外喜欢，就给李员外送去。院子里没有人，听见里屋有说话声，就径直去了。

李员外是鱼毛子的老主顾，他进出李家随便得很。

来到里屋，鱼毛子正要喊，里屋传出了李员外儿子的声音：“我还要摇摇钱树，我还要摇摇钱树！”

什么？摇钱树！鱼毛子的神情一下专注起来。

“你要把它摇坏的！”这是李员外的声音。

“哎呀，你就让他摇一下嘛，谁叫你买回来的？”说话的是李奶奶。

静了一会儿，屋里响起了铜钱撞击般的声音……

哇，李员外家有摇钱树，李员外家买了摇钱树！

鱼毛子好惊奇，好激动！

好想看一看摇钱树什么样子，好想看一看摇钱树怎样摇下钱来！

可是门关着，窗闭着。

喊门？……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偷听人家的谈话，快点走开的好！尽管万般不想走，还是悄悄地转身走了。

回到家的鱼毛子，惊奇和激动还挂在脸上。

媳妇儿见了，追问起来。

鱼毛子知道不能说，不该说。说不得，不要说！

可是，可是，话就像那跳鱼子，在心里直跳，跳得嘴直痒，憋着，它跳得更厉害了……最后还是说了。

说了，又赶紧补一句：“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了！”

这回，轮到鱼毛子的媳妇儿了。

她听到了“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了”这句话，听清了这句话，听懂了这句话，知道这句话的重要性。

可是，可是，这“李员外家有摇钱树，李员外家买了摇钱树，这树一摇啊，钱就叮叮当当地响……”的话，就像开了的米锅，在心里直冒泡，憋不住啊！

于是，张三嫂知道了，张三哥知道了……

于是，王老爷子知道了，王老奶奶知道了……

带东西要带缩，带话要带涨。

“李员外家有摇钱树”的事，越传越生动，越传越形象，越传越夸张，越传越意味深长……

“这下李员外安逸了，要用钱摇就是了。想用好多摇好多！”

“想用好多摇好多？钱还怕多啊？”

“总不能一屋子都是钱，至少要有个装米的地方吧？”

“去去去，钱多不知道买房置地，修房造屋啊！”

“诶，也不知道李员外家摇了好多钱了……”

“哼，人家会告诉你？财不露白！”

“好想去李员外家看看摇钱树啊？”

“想都不想想，那么宝贵的东西，会给你看吗？”

“听说，李员外的摇钱树，能高能矮。高，可以触及屋顶；矮，可以装进抽屉里……”

这话，就像红甘蔗，一节接一节，节节都甜。一说起来啊，就没个完。

“好想也有一棵摇钱树啊！”

“你也去买呀！”

“我哪儿有钱啊？”

“买了摇钱树不就有钱了？”

“问题是没钱买啊。要是谁借钱给我买就好了……买了，我就加油地摇钱，摇来还给他。”

“你到想得美，买摇钱树得多少钱啊？找谁借？人家有，不知道自己去买啊？”

“诶，找李员外借怎样？他家已经有摇钱树了。”

才几天的时间，在千万个一本正经的，郑重其事的，严严肃肃的“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了”的叮嘱中，这“李员外家有摇钱树”的事就满世界都知道了！

甚至，还有人为此编了首童谣：

摇钱树，好奇妙，

一摇钱就往下掉。

摇钱树，好安逸，

摇钱摇得堆满地。

发财了，李员外！

李员外，发财了！

这天，几个孩子唱着这首童谣从一辆轿子旁边跑过。

轿子停了下来，外出办事的武阳郡守走下轿子，吩咐随从把那几个孩子叫转来。

孩子们被叫转来了，郡守对他们说：“你们刚才唱的童谣很好听，再唱一遍给我听听好不好？唱了，我给赏钱。”

听说有赏钱，孩子们乐了，又大声地唱了一遍。

郡守问：“你们唱的李员外，就是灵泉湾的李员外吗？”

孩子们齐声回答：“是。”

郡守笑了，赏了钱，把孩子们打发走了。

看孩子们跑远了，郡守对随从说：“假的！”

随从说：“大人，你刚回来，怎么就知道是假的呢？”

“是不是假的，去一趟灵泉湾不就知道了？正好我也想去会会这位老朋友。”

随着随从“起轿”的吆喝，一行人往灵泉湾去了。

听说郡守大人驾临，李员外率全家跪地迎接：“大人驾到，蓬荜生辉！”

郡守扶起李员外，说：“私人交往，不必拘礼。”

宾主坐定，郡守说：“你我多年好友，我就开门见山了。今天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来看宝贝来了？”

“什么宝贝？”

“摇钱树啊！”

“大人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满世界都知道了，连孩子们都在唱！”

郡守转身吩咐随从：“把孩子们唱的背给李员外听！”

随从把孩子们唱的童谣背了一遍。

李员外急了，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郡守说：我知道，‘摇钱树，一摇钱就往下掉，摇钱摇得堆满地，李员外，发财了’是没有的事，但你家有摇钱树，不会是没有的事吧？”

李员外说：“大人精明！”

“那还不抱出来，让我瞧瞧！”

摇钱树抱出来了。

这摇钱树铜树陶座，高约5尺，树形像松柏，缀满了五铢钱，装饰有上百个人物和动物。

铜树五层，杈枝作成扁平面分左右两枝插在主干上。

铜树顶端立一朱雀，朱雀前有一人，正在将传说的“蛤蟆丸”往朱雀口里放。朱雀的正前方是伏羲，人首蛇身，曲尾下垂，双手高举一轮满月，月中有蟾蜍。

朱雀之下为五层枝干，从上到下的四层是相同的八组图案。

图案分成上下两部分：

上部，是头戴方胜的西王母。她端坐在龙虎座上，两人乘鹿为她护龛，有玉免和青鸟各一。

下部，是牛郎织女。牛郎一手牵牛，一手和织女共执一物。两人正身侧面，相视而立。近枝梢处有二仙人坐于席上，一人抚琴，一人伴唱。

最一下层：

西王母头戴方胜，左侧侍者一人双手捧手，一人持灵芝，一人跳长袖舞，一人跳丸，一人表演叠案“反弓”杂技，一人执鞭，还有执杵捣药的玉免。右侧侍者一人执灵芝，一人持环状物。还有轻歌漫舞状的三个仙人和一只一曲颈、展翅、翘尾的青鸟。

陶座为模制，座身下宽上窄，座体中空，横剖面略呈椭圆形。陶座上雕有两个叠蹲的独角兽和授带图案。

郡守看过，拍着手说：“造型精美，工艺一流，绝伦美妙，美妙绝伦！”

李员外说：“大人如此喜爱……”

“你我朋友多年，怎可以有如此言语？”郡守打断了李员外的话，说，“我不是来贪你的，我是来帮你的！这满世界的人都说你李员外发了大财，满屋是钱，是好事吗？要平息这些传言，只有一个办法，公开摇钱树！明日，找几个乡民代表来，让他们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若再由他们告诉其他的乡民，传言就可烟消云散了。”

“大人说得太好了。一切遵照大人的安排！”

一切真的照郡守的话办了。

传言真的烟消云散了。

谣言止于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