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哉，九香虫

美哉，九香虫

徐敬德

周末回家，女儿向我：“:明天作什么？”

. “.逮屁蛋虫。”父女几乎异口同声。

我们笑了，女儿显然是明知故问，真可谓知父莫如女。

屁蛋虫，学名椿象，以吸食植物的浆汁为生，属于害虫。由于能放出一种特殊的臭味，人们便叫它屁蛋虫。屁蛋虫的种类很多，我们逮的是黑色的体型较大的一种。

别看屁蛋虫有一种特殊的臭味，经过扑尿，煎炒等方法处埋，它就是一种难得的佳肴，那味道硬是不摆了。有人曾问我，屁蛋虫究竟有好好吃？我说，你拿甜皮鸭来跟我换，我都不得干!这是真心话。在米卖八分钱一斤的时候，我们小镇的供销社曾以每斤九角五分的价格收购过。你看，它有多珍贵!他们，还给它取了一个很美的名字“九香虫”。人家屁蛋虫有“九香” ，你甜皮鸭有吗？屁蛋虫不仅味道美，而且营养丰富。如果你要问我屁蛋虫含了多少种氨基酸，我自然答不出。然而，我可以告诉你，它是“没得钱”的人的“龟胶鹿茸”。“有钱的人吃龟胶鹿茸，没得钱的人就吃屁蛋虫。”是我们这儿流传很广的一句俗语。

不过，屁蛋虫这种美味，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享受的。一次，我的一个朋友来家，我热情地端出屁蛋虫请他吃。他楞了，说，这么臭的东西也能吃？脚脚爪爪的，怪吓人的!在我的再三怂恿下，他才麻着胆子丢了一个在嘴里，可一下又吐出来了，接连不停地说：臭，臭！其实，煎好的屁蛋虫哪里是臭的呢?他的心病罢了。

我们逮的那种屁蛋虫。春夏之季生长在南瓜、冬瓜、丝瓜等植物的藤蔓上，秋天，藤蔓枯萎了，便飞到河石坝里，藏在石缝里过冬，一直要藏到第二年春天。这段时间，便是逮屁蛋虫的好时机。

逮屁蛋虫，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暖暖的阳光随你享用，广阔的河坝任你倘佯，清澈的河水为你哼着优美的小曲，清新的河风柔柔地抚摸着你的验庞。翻开石头，你可以发现石头缝里的屁蛋虫，有时是一个，两个，几个，最多时有几十个，逮起它们，又是何等的一种喜悦!中午，温度升高了，屁蛋虫会从石缝中钻出来，在空中飞舞，嗡的一声飞过去，又嗡的一声飞过来，增添了不少情趣。逮屁蛋虫，你绝不会孤独，河石坝中，自会有不少你的“同志”。其中，大部分是孩子，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你会觉得你年轻了十岁！河石坝里逮屁蛋虫，没有“领士之争”，你想在哪儿逮就在哪儿逮，你想逮多久就逮多久。如果你想来个.“河坝野餐”，请随便，不会有人指责你炊烟污染环境。只要你去了，就或多或少有收获，不会因“一无所获”而垂头丧气。

正因为如此。我爱逮屁蛋虫。我逮屁蛋虫，可谓“历史悠久”。

五十年代，我还是个顽皮的儿童。就逮起屁蛋虫来了。那时，我们小镇上有一位颇有名气的老中医，每到逮屁蛋虫的时节，他就会给我们几个孩子每人一个装有半瓶酒的瓶子。让我们带到河石坝里去，逮屁蛋虫来泡在里面，说是治风湿病的良药。家长怕孩子们打破酒瓶，建议先逮来装在小布袋里，回来再泡酒，老中医不同意，他说，那样药效就差了。每当我们从河石坝回来，将装满了酒和屁蛋虫的瓶子交给他的时候，他都非常高兴，给我们糖、花生、水果。我们也很高兴，争着为他效力。

一次，我不小心把瓶子摔破了，垂头丧气地向他认错。看见我的样子，他哈哈大笑起来，说：“我果然测算准了！”我抬起惊异的大眼睛望着他。他说：“今早晨你们出发的时候，我就测算出你要打破瓶子。所以呢，给你的瓶子是有裂缝的，瓶子里装的，也只是水。谁知我硬测算准了，你果然把瓶子打破了！哈哈哈……”“可是，瓶子打破时，我是闻到了酒气的。”我嘟哝着。“那是别人瓶子里的酒气！好了，别气了，回去玩吧！”他一边说，一边塞给我好多好多的糖。我天真地问他测算的方法，他说，长大了再苫诉你。我早就长犬了，可他一直没有告诉我。不过，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他不过是借口安慰一个伤心的孩子罢了。

为逮屁蛋虫，找还历过一次险。屁蛋虫藏在石缝里，差不多要过半年，出于本能，它们特别喜欢飞到那四面是水人迹罕至的河心石坝去。我那次历险，就是为了到河心地去遗屁蛋虫。

从我家到河心地，要过两次河，一次是过大河，有渡工撑船;一次是过小河，渡工不常有。我那次去，恰巧没有渡工，只有一条小船孤零零地靠在那里。家往岷江边，自然见过撑船，由于逮屁蛋虫心切，我便自以为是地提起篙杆，撑开了小船。我打算顺着大河道渡过小河汊，到河心地上去。开头几篙杆还眶利，可渐近河汊中心时，我控制不住小船了。流向小河汊的水拽着小船，横着往河汊里拖。终于，河水胜利了，小船磕磕碰碰地，颠颠簸簸地跌进了河岔，冲了好运，我才将小船靠了岸。后来，人们告诉我，幸好小船跌进河汊时，我的篙杆没有卡在河底，如卡长着了。小船就会翻，而且，很可能将我盖在船里。若真是那样，我就必死无疑了。我听了，好一阵后怕。

由于我一有空就去逮屁蛋虫。于是，不少人笑我嘴馋，我很不服气。我逮屁蛋虫是嘴馋，那你钓鱼呢？打鸟呢？何况，我还是在“为民除害”呢！

啊，不说了，再说，我今天逮屁蛋虫的安排就要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