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杂忆
徐敬德
南河,岷江的支流,从新津流经青龙,至彭山与府河相汇,成为岷江。
我家住青龙南河边,和南河有着深深的情缘。
我的孩提时代,南河是清澈的,是人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自来水”。
一到枯水的季节,就有好心的人,在河边砌起一条条石埂,通往河水较深的地方。最上游的石埂,用来挑水,接着的石埂用来淘菜,往下的石埂用来洗衣……
每天早晨和傍晚,是河边最热闹的时节,挑水桶的大哥,提菜篮的二嫂,端衣盆的三妹,散步的大爷,玩耍的孩子,组成一幅美丽动人的生活画卷!
驻扎在青龙的解放军,甚至把米都拿到河里来淘,漏出的碎米自然成了鱼儿的美食,看鱼儿在水中穿梭觅食,给我带来不少的乐趣。解放军在河边洗菠菜时,会把菠菜头切掉不要,解放军一走,就有不少的人上去捡,我都捡到过好几回……
在我孩提时代,南河是我的乐园。
涉水,游泳,抓鱼,扔石子,打漂漂儿,在河边游戏,放风筝……
还有就是搬开石头,捉藏在石缝中的“无事蠓”(一种长约三四厘米的带翅的昆虫)喂鱼,最喜欢看鱼吃“无事蠓”溅起的水花,听那清脆的“啪”的一声……
还有就是和大人一起,在河石坝里搬屁蛋虫。屁蛋虫学名椿象,生长在南瓜、冬瓜、丝瓜等植物的藤蔓上,藤蔓枯萎了,便飞到河石坝里,藏在石缝里过冬。搬开石头,捕捉藏在石缝里的屁蛋虫,扑尿,煎炒之后,是一种难得的佳肴,那味道硬是不摆了 “有钱的人吃龟胶鹿茸,没得钱的人就吃屁蛋虫。”是我们这儿流传很广的一句俗语。
长大了,南河是我的摇钱树。
涨水的时候捞水柴,枯水的时候割刺芭做柴火,锤石头挣工分,我还在河坝头捡过奇石去参赛,得过一百多元的奖金……自然,最多的时候是捡石灰石卖钱,那时候,一百斤石灰石可以卖三角五分钱,超过一天挣十个工分了。捡石灰石最好的时候,是涨大水退水的日子,大水把石头冲刷得干干净净,老远就可以认出石灰石来……在涨大水退水的日子,天还没有亮,河边上就聚了不少的人……
当然,南河里最能挣钱的是捕鱼和淘沙金,可惜,这两样我都不会……
那时候,南河也有让人恐惧的时候。每年,它都要涨一两次大水。一涨大水,就浊浪滔天,浑浊的浪花里,漂着草堆、竹子、树木、淹死的家禽家畜,有时还有人的尸体……为了抵御洪水,人们修筑河堤,那时候,河堤是泥沙修成的,不牢固,一年,大水冲垮了河堤,把青龙淹了一大片,还淹死了人。
大水冲毁农田也是一大危害,生产队的决算表上,都会有“水冲沙压”一栏,记录当年因洪水而毁掉的土地。
为避免洪水毁掉的土地,人们在河曲的地方修建支水。先用竹子编成大竹笼,再把大竹笼装满大石头,最后把装满大石头的竹笼堆成大石埂,把洪水往河心里支,减少洪水的冲击力,从而保护农田。
这样做,费工费时,还不牢固。有什么办法呢?那时候,没有水泥,石灰都宝贵得很……
那时候的人们,对南河,真是又爱又恨!
后来,却有人把黑工厂建在河边,往河里排污水;有人在河边建养殖场,把粪便直接排到河里;有人向河里倾倒垃圾……有人电鱼、炸鱼、毒鱼,疯狂猎杀水鸟……
南河被污染了,南河的生态被破坏了……没有人敢喝南河水,没有人在愿意用南河水淘菜洗衣了……河鱼锐减,水鸟几乎灭绝……
现在,河长制来了,河堤修得高大,坚固,再也不怕洪水了;砂石成了宝贵的建筑材料,让人们财源滚滚……党和政府下大力气治理污染,恢复生态,禁渔,禁猎……
南河的水又清澈了,河鱼变多了,水鸟复兴了,生态恢复了……
南河的明天一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