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蛋

借蛋

当兵西藏十多年了，回家过春节不超两次。今年有幸回陕西老家过年，父母自然高兴的不得了。原想带着小孩和妻子一起回，却因女儿远在新疆，妻子思女心切，所以父母心中的大团圆依然落空，好在我们兄弟都能按期回家，也算给老人们一点安慰吧！

春节还没有回家，母亲就念叨给我女儿和侄女留了土鸡蛋，一定要带回去吃。回到家里，发现我住的床下放着三个拿布遮盖的盆子。父亲告诉我们说，这可是积攒了一个多月鸡蛋了，为了能让你们多带点回去，你妈都不让我吃鸡蛋了。当时，我们一笑而过，以为是父亲开玩笑。

不料在腊月28，父亲在厨房看到剩了一些米饭，就想吃个蛋炒饭。不想，去年10月刚做完腿部手术还未痊愈的母亲立即从炕上下来了，她说都是给孙女准备的，现在要是吃了，她计划的数就不够了。最后，在我们一致要求下，母亲才从盆子摸出三个鸡蛋。当时，我们都被母亲的“小气”逗乐了。

可是，大年初一下午，我们就发现母亲表现出焦虑的样子。而且每天往返后院的次数明显增多，侄女还发现母亲不时站在鸡圈旁边叨咕啥。

初三刚过，我们兄弟就计划返回了，像回家一样，把所谓的老家特产拉回去。带鸡蛋那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自从我们有了小孩后，母亲担心俩孙女吃上超市不放心的鸡蛋，专门在后院养起了鸡。为让鸡健康，母亲经常是起早贪黑割草喂食，不吃一点饲料。去年8月5只母鸡开始产蛋，母亲细心地将鸡蛋放在冰箱里，即便城里有人高价收蛋，母亲也不会买，除了父亲偶尔吃点，其余全部等到国庆节或者有熟人回家，都是母亲央求着带给我们。

眼看车要装完了，却看不到母亲跑哪去了。最后一问，原来是母亲计划的180个鸡蛋，现在5盘装好了，差了3个鸡蛋，母亲到村子里借鸡蛋去了。闻此讯，我哥是个急性子，立即说：本来不想带，让你们吃。现在还去借鸡蛋，这是干什么嘛？说着，把已经开始装上车的鸡蛋就要拿下来。我也说，土鸡蛋在超市也能买到，没有必要去借。这时父亲着急了，说：你们等等，本来鸡蛋是够的，你们兄弟年三十晚上在后院放大炮，这几天有三只鸡没有下蛋；我们老了，也没有给你们给的啥，这东西不值钱，你们带上它，我们心里就高兴！ 一听这话，我们兄弟心情顿时不是滋味。勉强地说：差几个就几个吧，干嘛非要装满。正说着，母亲回来了说：过年鸡蛋都吃完了，转了几家，只借了一个蛋，还是刚下的，一个就一个，也要带上。

接过母亲手有余温鸡蛋，慢慢放在蛋盘空缺三个位置之一，眼里的泪水使劲的转。我们兄弟都不敢正视父母的眼睛，嘴里说着注意身体，多保重的话，却赶紧跳上车，关上车门。

坐上车，通过倒车镜清晰看到颤颤巍巍地站在车尾的他们，母亲说着什么，眼睛却看在车尾。父亲一个劲嘱咐，路上慢点，到家打个电话。汽车发动了，父母亲身影愈来愈远，走出了村头，我眼睛始终看着远处麦田和没落乡村。也不知是我哥放开收音机还是侄女点了音乐播放器，一首降央卓玛的《父亲》在车里慢慢响起。

“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登天的梯，父亲是哪……”

也不知谁关掉音乐，我刚刚还在心里默默哼唧的歌，忽然情不自禁高吼一声：愿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