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丰南区的历史是随着清朝重臣李鸿章“洋务运动”的号角发展起来的。煤河两岸,十里洋场,曾号称北方的小上海。“龙号机车”从这里开上中国的第一条标准铁路。但是,京山铁路的延伸,却使以输出开滦煤炭的煤河失去了昔日风采。河头小镇经受着工业文明的洗礼。改革开放的春风,使丰南焕发起第二次青春,丰南迎来了第二个春天。
——题记
煤河
泛着咸腥的海河水在这里折一节臂膀,浑浊的煤河合着纤夫的号子搓尽海水的浪花。干涸的河川如同风干的胎盘,几尾马尾草懒散着与几只红蜻蜓低语。
纤夫的号子逝去了。岸边富贵街低眉轻语的青楼女子也羽化成空楼的孤寂,李鸿章倚坐
煤河岸边的风采,只能从陈旧的图片中散发出。
百年流淌不息的煤河百舸争流的景观只能叠映在岸边那株孤独的梧桐年轮中,漂浮的污物伴着油腻喘息着汇入大海。
煤河,这条丰南早期开放带,经受着岁月的磨砺。辉煌的容颜,在萎缩,在消沉,随着京山铁路汽笛长鸣而干涸。一涓春水向西流。
改革开放的春风唤醒了百年小镇。冬眠的煤河苏醒了,他揉着朦胧的双眼站起来,世纪的清风扑打着她的双睑、臂膀、纤腰……
摇曳的垂柳,飘荡的浮萍,蘑菇伞样张开的凉亭,车水马龙,夜色下的五彩红霓,组成一幅现代的交响曲。
岸边的百年梧桐,含情脉脉挽着涓涓细流思索着……
贝壳化石
千年的海啸袅然于你的腋窝深处,波浪样的褶纹凝刻成海风的肆虐。半粒珠玑挂在唇边,犹如错位的眼神。
紧握这捧厚重的泥土,感受沉重的风丝中泛着海水的咸腥。
九日映空,可否藏蕴着后羿的长弓。躲在月丘后的嫦娥是否把长生草植在地上一棵,不然怎会有残阳的余温。
生命的意义在于献身,大自然的风蚀雨塑铸就成亿年后的第二轮生命,轮回昭示出再生。
这不长寸草的盐碱地是亿年前的退海田。你一群群,一簇簇,长眠于此,你可是这方热土的眼睛。
注:丰南西南部为海水冲积平原,地壳运动使这里存积了大量贝壳化石。
古银杏树
唐王征东的鞭痕依稀留在年轮中,耄耋之年的这对夫妇守望着岁月,千年大梦掏空躯体精血,却磨灭不掉你的睿智。
思索的火花绽放在每片叶荚,空旷的田野被村落的眼睛围裹,银杏树被岁月的烽火烧成雌雄两株。
风声、雨声、读书声穿透茂密的枝叶,放飞进灰墙铁瓦的缝隙,把余晖罩进千年的风情。一枚落叶撑着一粒银杏果。百岁老翁用银白胡须扶着凋零的花蕾,把“三字经”埋藏在漫长的星空。
古银杏夫唱妇随,长青的岁月搓成一条清晰的象形文。
浩瀚的星空下,你绽放的花朵是流动的酒窝。
成长的村落遗忘了千年银杏的生命。顽童从燃烧着岁月的洞中穿进走出,青春的气息点燃着原始的激情。
羊群咩咩声敲打着银杏迷惘的瞳孔。
涧河渔村
踩一脚海边涧河的泥泞,能把你的双脚粘住。这里的泥土蕴藏着深厚的激情。
泥坯的土房支撑几根檩木,拽来几把芦苇,新娘子就端坐在红彤彤温暖的土炕上。
一碟虾酱,一根大葱,一壶泛着热气的老白干点燃了周而复始的岁月。
晚霞泼洒在银色渔网上,跳荡着一串串欢悦的音符。渔家女手中的银线追逐着五线谱,把时光敲碎。五颜六色的红方巾宛如雨后的春笋在跳动。两颗凝眸莫不是阴霾中浮动的寒星。
起潮了,她们心系在潮尖上,聆听着那一声咳嗽是自己的男人。
门楣前,一盏马灯飘遥了几个世纪。灯光的逍遥吞噬尽泥土的泥泞和茅草屋的冰霜。
宽敞的小楼已经装不尽油灯的飘摇。涧河男人的心含着渤海涛声走出太平洋,他们脚底的泥土粘不住飞跃的思想和步伐。
抗震纪念碑
寂寞产下失望的种子,时光这架不息的风车是一条挂满风铃的红绒绳。希望的飞絮丛生在长满藤的青龙半阖半开的口中,丰南人始终咀嚼着1976年7月28日凌晨那枚酸涩的苦果。
凝重的碑铭如若一架久远布满青苔、灰尘的古筝。
地光穿越地壳——蓝光擦亮地脉——河水汹涌倒流——地壳扭断筋骨——残垣断壁——泪水、血水、哀鸣……
生命的火焰被天籁之声斩断,生命成为敲击幽冥的编钟。人类的希望是在毁灭中诞生。
音乐喷泉间歇着洗尽尘封的古筝。顽皮的孩童用小手托起愉悦的微笑。岁月的血雨腥风往往这样被轻描淡写。
纪念碑你是风雨中的眼睛,你是尘封史册的一束康乃馨。
2002年9月28日 修改于2022年8月3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