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树作为一种精神的象征,在不同的时代都有深刻的内涵,尤其在动荡的战火纷飞年代,松树的风格更升华为一种精神,一种独具特质的动力。
但是,无论时代是和平还是动荡,松树的神韵时刻高耸在山巅、庭院、沟壑......不受历史风云的影响,并且不停滋生出崭新的枝叶,展现出一种不畏大自然的欺凌,不畏人间褒贬的淡然。
文人墨客喻松竹梅为文人风骨,松树的风骨何至于文人圈子。
时下的国人多么需要一种松的风骨,或内在身心,或外在言表,以应对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
松树作为长城的守望者,它伴随长城蜿蜒万里,从山海关、八达岭、居庸关、紫荆关,而后入山西省平型关,最后至甘肃省嘉裕关。
河北省涞源县位于清西陵的西缘,成为拱卫京畿的要冲之一。因此,涞源县东北太行山梁上修筑的长城,既雄伟壮观,也是敌楼众多,明代屯兵的重要兵站。
正值五月中旬,我们驱车沿山间崎岖的公路,行至山脚一村落,步行几公里,登临涞源乌龙沟段明长城遗址。
乌龙沟段长城没有金山岭、八达岭长城富丽堂皇、人为修复的痕迹,仍然处于自然原貌之中。虽无京郊其他古城楼的规整完美,但却不失伟岸雄浑。
涞源乌龙沟长城敌楼为四面建筑,每面都有三个防御的洞口。敌楼内纵横交错,内有9个隔室构成,事事相通。主室门孔与长城墙体连接,砌楼的青砖宽大,为现代红砖的两倍大小。青砖虽然距今700多年历史,仍然坚实厚重,散发出古朴的光泽。
透过主敌楼孔洞,放眼望去,古城墙连接的尽头,四座造型雷同略小的敌楼簇拥着主敌楼,犹如一个巨型的巴掌般扣在太行山巅。
抗日战争期间,日军被誉为“名将之花”的阿部规秀中将,被八路军杨成武部队击毙在涞源的黄土岭。这是中国军队首次在抗日战争期间击毙的日军最高将领,当时极大的鼓舞了全国军民抗击日本法西斯的斗志。
另一位抗日时期殉职于涞源县摩天岭著名的加拿大医生白求恩,他是加拿大共产党员、国际共产主义者战士。毛泽东赞誉白求恩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物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白求恩作为西洋人志愿来华抗日,殉职太行山,名垂中加两国史册;阿部规秀作为日本侵略者命丧太行山,死后遗臭万年。
在白求恩医生去世两年后,著名的八路军抗日集体英雄“狼牙山五壮士”,也诞生在涞源县与易县交界的狼牙山地区。这是历史的巧合,更是华夏神州的英雄谱续。
穿过长城敌楼,不远处山巅平缓处,几十块白色岩石裸露在空旷的山野,宛如长城身躯中的龙骨,放大在天地间,享受着阳光雨露。
一丛丛,一簇簇烂漫的白色野花簇拥着巨大的白色岩石。野花生长在岩石的缝隙间,微风中,仿佛与我们微笑打着招呼,又似乎是与远处逶迤的长城颔首示意。
长城如同一条小憩的苍龙卧伏在山梁上,远山如黛般成为长城这条苍龙的屏风。
距离白色岩石不远处的一座凸起的山丘上,一棵挺拔高约两米的油松屹立着,像一个哨兵观察着远方。
松树枝头苍翠,整棵树枝叶茂密,郁郁葱葱。松树迎风傲骨,俯视着白色苍岩、巍巍长城和苍翠的太行山脉。
我们静静地仰视着这颗松树,浮现在眼前的是白雪皑皑的冬天,银装素裹下松树傲雪的神韵;夏季,狂风暴雨中这棵松树的雄姿。
古人言,读圣贤书神交古人以致学,我思虑的是神交古松,达到精神世界的充盈。
我们屏心静气注目着古松。古松在微风中发出低吟,回应着我们。
在这颗太行松旁,我们寻找到一种特有的松之精神:它不畏严寒酷暑,不畏暴风雨雪。它挺立在高处,与古老的万里长城共舞,用岩石般的坦诚表露心胸,光明磊落独立于天地苍穹间。
只有在太行山巅,白石裸露的荒原间,在蜿蜒于崇山峻岭雄伟的万里长城身畔,才能寻觅到松树、白岩石、长城与巍巍太行交融互动的气象和韵律,这就是华夏民族的气魄和精神。
2023年孟夏于北京大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