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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文举

鲁迅文学院学员

诗歌
2020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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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组诗)

夜(组诗)

 樊文举


黑夜·孤灯

 

(一)

生命,有时就象

一盏深夜中孤独的灯

无论怎样努力,最多只是

照亮了自己的脚下

却难以照明躲在暗处的心

无论自己,别人

 

(二)

午夜,如果你还醒着

就会明白:夜是黑色的、是用来苦熬的

熬,熬是为了等待天明

摆脱夜的黑。也许,天明时

与自己对望的那盏灯早已油尽

即便如此,还必须得熬,熬到最后的一刻

夜只负责它的黑

不黑,就不是夜了

 

(三)

空旷的黑暗的夜色中

尽管四处狂风肆虐,孤独无助

微小而微弱,但只要内心存在光源

就会有光明,就会有牵挂

熬是一种修行,是一种境界

更是摆渡黑暗的唯一途径

熬到天亮,梦就会开花

甚至结果

 

 

天,又黑了

 

昨夜的那盏灯熄了,黑暗退去

本以为会换来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谁知,天是亮了,但天地一片灰蒙

寒气催着大风疯扬尘土,还有枯叶

傍晚时,又落下了雪花

风,比白天任一时刻更加狂野

 

从早到晚,我只不停地在一幢楼里晃荡

上楼、下楼,出门、进门,喜悦、悲伤

……,如此返复,一丝未停

不知中已中午,又不觉中已傍晚

一天的时间,似乎被盗

到底少了多了,我也说不清

 

此时,窗口昨夜的那盏灯又亮了

才知天又黑了

也许,它是黑夜活着的唯一标志

但我已不再奢求明天是一个好天气

天气预报正在播报——

明日,大风、降温

并伴有沙尘暴

 

还是那盏灯亮着

 

今夜,再次倚立窗前,第一眼看到的

还是前两天夜里亮着的那盏灯

但夜色并不象前两个夜晚那么浓

黑到伸手摸不到自己的头

除了这盏亮着的灯,今夜,我还看到了

灯下的一排围墙,围墙后的公路

灯旁的电线杆与秃兀的树枝

还有路上来回穿行的车辆,对面朦胧的山影

头顶上灰暗的夜空,夜空中翻滚的黑云

这些,都让夜多了少有的活力

 

刚刚有友人在朋友圈晒今晚的超级月亮

但我确实没有看到,甚至一丝月光

也许是医院的窗口太小,或朝向不合,或我的眼晴

但我决不能亦云,因为

有时亲眼看见的都并非是真实的

此时,我唯一敢断言的就是

今天的一天又黑了,明天又会亮

至于刮不刮风,下不下雨,有没有沙尘雾霾

只能等天亮了才敢直言,或许亦然不敢

 

我更喜欢夜色中的山

 

夜空下,天地朦胧

从远到近,或从近到远

眼中的山都是同一色的灰黑

或凸凹,或起伏,

除此再无一丝杂物

此刻,黄土与岩石及白天可见的所有融为一体

散发着无限的单纯与

流畅、和谐、舒适的诗意

 

如果在乡下,天色晴好

再有几颗星星在上空闪烁

我想,我一定会与大山对坐到天亮

细说各自的心事,不被别人打扰

也许我还会不停地祈祷

让天色永远别亮或尽可能亮得慢一点

因为,我怕天亮后看见山的伤痕与泪水

就此而丢失了夜难得的美

 

与孤独对座

 

午夜,窗外一片漆黑

小镇已沉睡,调皮的夜风藏入枝尖

我爬在病房中的窗前,对望

对面路边的一盏灯

 

灯光在夜色中闪烁不停

拨动着我的眼帘,一隙一合

它无声,我无语

它努力地用微弱的光抚摸我心中的痛

我尽力地用我的心跳去按慰它一生的孤独

 

一个春日的夜晚,就这样

它望着我,我望着它,直到东方泛晓

它笑着熄了,我却哭着走了

因为此时,阳光已虏走了夜间所有的寂静

门外,美与丑再次对持

 

雪白的病床,黑瘦的老父

 

雪白的病床上,躺着黑瘦的老父

床前的我,望着他满头的白发

不停地渗出我儿时三死三生的往事

发梢上的汗滴流淌成

他彻夜难眠、悲痛不已、生不如死的模样

此刻,真不知他这俱又黑又瘦如柴似骨的躯体

是如何将我一步一步一路抚养成人

望着他此时的孤独、忧伤而又不屈的眼神

我开始诅咒我曾拥有过的烂漫童年

 

黑瘦的老父,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老父老了,我已中年

深夜的灯光下,望老父的背影

我恍惚看见了我明天的颜容

透过他此刻的眼神我看到的唯有

失落、无奈与无力

 

雪白的病床上,今天躺着的是我黑瘦的老父

明天,我将接替老父躺在他躺过的病床上

一样的黑一样的瘦,只是

病床前的牌子上换了一下时间与姓名

除此,一样的失落,一样的无奈与无力

只是我的眼前只有一堵洁白的墙壁

没有任何的杂物,空的如同这雪白的病床

除了白,还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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