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早春（组诗）》

等你打马归来

远山，隐于深蓝色的天际

几朵白云，揉开初醒的眸子

一地碧绿展于世间

也许，还有盛开的野花

只因过于遥远，我无法触及

画面上流动的

除了奔跑的马群

还有风，轻轻地掠过草尖

似恋人的手指滑过曾经的青发

还是因为过于遥远

使我与这醉人的清晨无缘

与花香、鸟鸣无缘

万里之外，除了孤独

我仅剩下静静地等待

等你打马归来

夕阳下的老屋

无人过问，无所事事

寂静的日子里，几扇破败的门窗

封死了炊烟以及笑语

几堵土墙苍老的脸面

只在傍晚

望云，闻风，淋雨

阳光再度拉长

老屋沧桑的身影，几束干枯的树条

依旧临风抚摸岁月的惆怅

一冬的积雪还没湮没院内的荒草

一只野兔跃过土墙，惊起

屋前老树上两只沉思的乌鸦

——哇，哇，哇哇

晚霞的余晖，拿出仅有的绯红

勾画天边。时间的洪流中

有一头坚定的泥牛

爬上潦草的山坡，背对人间

在这一日之末

老屋藏好自己的影子

沉默寡言

朔方早春

远处的山峁，披雪静立

一扇小窗轻轻打开

一个红衣女孩，探出头

阳光映着她的脸

与窗前正在盛开的迎春花一样灿烂

这是一只喜鹊的发现

我提起笔，在闲置了一冬的

那张泛灰泛皱的空纸上

写下一个“春”字

此时，案前杯中缓缓舒展开的茶叶

将一杯透明的清水渐染渐绿

屋子里有一个青草般的春天

黄昏

夕阳将最后一丝元气

洒向天地，描绘此刻的人间

飞鸟正在归巢的路上

芦花与苇叶低头静听什么

鱼儿在水下憋住了呼吸

远处渐暗的山影中

我看见一位暮年的老者

静立在天边

暮归

深秋，暮色渐浓

月亮升起，挂在山顶的树杈上

老树如一位年迈的老人

在凉风中坚守、伫立、期盼

枝头上几片零星的黄叶

在夜风中不停地打战，使劲呐喊

我赶着我的耕牛

扛着在河里浸泡了一天的渔网

在月光下经过老树

慢慢走向山下炊烟升起的村庄

远山淘气地隐没了身子

一群晚归的雀儿

飞向榆树撑起的家园

那几片枝头呼唤暮归的黄叶

突然，哗啦啦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