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袖珍盆景——克尔古提

时光恰恰是阳春四月，山外的世界已是百花繁茂，莺歌燕舞的时节，而行走在克尔古提的山间道上，除山坡上星星点点的绿草露出似醒非醒的眼睛外，山沟里的树木是沉睡的，背阳处山坳里的积雪还清晰可见，只有乡政府南面的那条河床上，清澈的溪流划开了久冻的冰河，汩汩汩地唱着春天的小曲蜿蜒前行。一对南归的燕子，从河床上掠过，飕地一声飞到老榆树那边去了；把呢喃的鸣叫与淡淡的绿意留在树枝上，让人仿佛听到了春的脚步，尽管此时还是这般的春寒料峭。

每次像一名来去匆匆的过客，走马观花式地与克尔古提擦肩而过，既引起了我感知尔古提真容的好奇，更勾起了我探求克尔古提人文地理的渴望。从此，对古尔古提的眷恋成了心之所盼、魂牵梦绕。

从和静县志上得知，克尔古提乡地处新疆天山南麓腹心，位于和静县东北部山地峡谷区，地处新疆的“丹田之地”、南北疆的黄金分割点。距县城的实际距离为96公里（直线距离52公里），平均海拔1902米。全乡总面积960平方公里，正好是祖国陆地面积的万分之一，不管是巧合还是某种机缘，给旅客无限的想像空间。这里四面群山环抱，常年山峦冠银；山高坡陡、沟深壑多，古树参天、奇石怪榆遍布河谷，气候温和，是一个冬暖夏凉、适宜放牧的良好牧场，被世人称为山间“袖珍盆景”。

进入山区，路随山绕，车随路转。眼前是半坡黄花，脚下又是一沟绿树。峰回路转，景致各异。正在惊喜间，车子行到了盘山道的最高点。蒙古族同事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齐声呼喊着：敖包到了，敖包到了。

敖包蒙古语意为“堆子”，往往设置在山道的最高端或险要处。眼前的这座敖包，直径10米见方，高约2米。敖包上方的经幡与各色哈达在山风中烈烈作响，前方两侧的苏力德柱闪着银光，庄严肃穆，气势非同一般。敖包是蒙古族人“寄心”（祈求安康、平顺的意思）的地方，敖包赐予蒙古人以安康和力量，蒙古人以添石的方式增加敖包的强大与不老；用通俗的话说，就是懂得相互感恩，方能长久。

行走在九百六十平方公里的克尔古提间，沟若天井，山如屏障，它像一处袖珍似的山石盆景，藏于天山怀抱，隐于千峰万壑。山道盘绕危崖，谷底芳华浓郁。沟谷乱石卧滩，清流穿碧；水畔古榆苍茫，草木隽永。牧民毡帐依山恋水，民俗民情古朴清纯；甘见库热喇嘛庙内钟声悠扬，诵经之声在山间回荡。一处沟滩就是一处画境，一座座山峦都是一幅幅醉人的画屏。近处山色碧透，巍巍莽莽；远处雪峰似银，高空蓝天如洗。厚重的山势背景里，滩地草木幽静，遍地野花灿烂；河床乱石堆摞，石间清流激溅。群木枝叶浓密如绣，千年古榆苍黑若龙。洁净的云团落在秀美的山坡草地，那是羊群在绿色里游移；成群的牛羊漫步在蓝天之上，那是雾起成云的景观。河畔林地浮动着点点枣红与片片绒黑，那是健壮的马匹、骆驼和牦牛群。这处草坡郁郁，那边山林森森；两厢山势峻峭，时见怪石危崖。

“克尔古提”蒙古语意为“有盘山道路的地方”。关于山川沟壑的形成，在民间盛传着一个神奇的故事：相传很久以前，克尔古提原是一片广阔的草原牧场。那里水草丰盛，牛羊成群，牧民们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有一天，突然一片乌云从草原边上滚滚而起，一条硕大无比的蟒蛇腾云驾雾，张牙舞爪地向牧民的羊群而来。等蒙古汉子葛尔丹巴反映过来，草地上牛羊已是死伤遍野，惊慌受伤的孩子哇哇大哭，而从远方似乎传来了妻子哀救声——“丹巴，救我……”。

“为民除害，万死不辞”。葛尔丹巴操起祖传利锋利的弯刀，带足干粮，骑上爱心的骏马，朝着乌云腾起了地方追赶而去。他日夜兼程走了七七四十九天，已是人困马乏，但还是不见蟒蛇的踪影。他决定在一泓湖泊边休息一会。突然，一阵旋风从湖泊中腾空而起，随即乌云滚滚，电闪雷鸣，那条蟒蛇似乎就隐藏在乌云间。

葛尔丹巴也不多想，立即拿起弯刀，跨上骏马，迎着滚滚的乌云冲了过去。那蟒蛇被这突如其来的遭遇吓了个半死，掉头就跑；但英雄无畏的葛尔丹巴摧马挥刀奋起直追。

眼看快要追赶上了，黔驴计穷的蟒蛇，使出了最后的看家本领，它摇身一变，将身躯变成一座大山横恒在葛尔丹巴的面前，想阻挡葛尔丹巴的去路。心急如焚、决斗心切的葛尔丹跃马腾空而起，双脚踏向山梁。刹那间，只觉大山塌陷，他的两只大脚印就留在了山间。无畏的葛尔丹巴趁机挥刀连连向蟒蛇的脊梁砍去，锋利的弯刀刺进蟒蛇腹部将其砍成三截；疼痛无比的蟒蛇遂左右扭动着身子向前冲去，只因首尾不能相顾，最后倒在了草原上变成了高低起伏的大山。

从此，曾经辽阔的草原就变成了如今沟壑纵横的克尔古提，静卧于山间的克尔古提沟、那英特沟、浩尔哈提沟就是当初蟒蛇的化身。如今，沟内群峰叠翠，沟川秀美；森林面积16万亩，草场面积60多万亩，森林草场面积占全乡总面积的53%；主要分布在阴坡、半阴坡地带，呈带状或块状分布，属封闭状天山水源涵养林区；既是最佳的牧场之一，更是人们旅游避暑的首选之地。如今居住在古尔古提乡的254户1254名牧民，99%是1771年8月东归祖国的蒙古族土尔扈特部的后裔，他们在得天独厚的山区草场上放牧牛羊，放牧爱情，追求幸福的生活。

克尔古提不单风景优美、如梦如幻，它的人文底蕴更是独一无二。徒步行过百余米的克尔古提大桥，在一棵年代久远的古榆下，一块刻着“刺绣之乡”的巨石映入眼帘。原来，克尔古提是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唯一一处具有“刺绣之乡”美誉的地方。勤劳智慧的牧民们代代相传着祖先们历经沧桑、千姿百态、风格独特、技艺超群的艺术种类、民族习俗和传统工艺，堪为民族瑰宝。特别是2006年，在纪念东归235周年之际，经克尔古提土尔扈特的六十名绣娘花了六十天时间精心刺绣的巨幅《东归刺绣图》，在扬州第45届全国工艺品交易会上获得中国工艺美术协会“金凤凰”创新产品设计金奖。

值得一提的是“克尔古提民俗馆”，八棵年逾500年的古榆躯干庞壮粗砺，虬枝横斜如龙，将整个院落遮盖成一方洞天。头顶绿荫如盖，树下芳草萋萋。象征着五十六个民族一家亲的五十六块巨石组成的“民族团结园”更是抢眼：每块巨石上雕刻着每一个民族心中的图腾或生活习俗的图案，汉族的龙、蒙古族的毡帐，锡伯族的飞马、哈萨克族的白天鹅……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每块雕石以“同、心、同、德”石刻绕成一个圆，象征着五十六个民族团结一心，共同繁荣。在一个深山峡谷的偏僻小乡，竟有如此“排场”的文化景观实属意外。馆内的马鞍、马饰、辔头，箱奁、木盆、奶具……等等古旧工具用物，件件都记述着这个土尔扈特民族的聪明与智慧；站在人文景观简介面前，真是依依不舍，相见恨晚。

遗憾的是，克尔古提实在是太大了，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我们无法一一欣赏高峡出平湖的东归圣湖风光，无法体验阿尔仙泉水清肠排毒的奇效，无法领略东归天石谷的鬼斧神工，无法亲观“飞瀑”直下三千尺的惊心动魂，无法细观克尔古提千年岩画深藏的寓意；无法考证克尔古提古墓群石围遗址的历史价值。坐在返回的车上，“九子同心”的新疆杨一闪而过，被称为送子树的神柳一晃而过，不由得在心中滋生出了一种不舍来。带一丝眷恋上路，留一份相思于心。哪年哪月，我将以一名朝圣者的虔诚再次与你相约，走遍山山水水，赏尽自然天韵，只为实现这今生的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