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枣花儿香

沙枣花儿香

李晓林

去岳普湖不知有多少次，都没能好好看一次沙枣花，有时候是季节不对，有的时候正值花季，却又有其他事，匆匆而过。岳普湖的沙枣花盛开于五月，最美的花季不过半个月，此次选择在立夏这天去，正是为了一亲芳泽，一睹沙枣花的芳容。

南疆大地，沙枣花很多，到一些地方看过沙枣花盛开的身影，全都是野生的，稀稀落落，零零星星，吸引不住人。岳普湖县的沙枣花与其他地方却不同，沙枣树是人工栽植的，面积大，有百里之长，且处在县城位置，气势非凡，奔涌浩大，强劲霸气，花开时节，满城尽是香气，这可能在全疆范围内也是少见的。

据悉，现在盛开沙枣花的地方，过去是一片戈壁滩，白花花的盐碱铺天盖地，一望无际，光秃秃的，春季狂风肆虐，夏季烈日炎炎，冬季更不用说了，冷寂荒凉，种什么都不长，有人建议，栽种南疆地区特有的耐旱、耐盐碱等特点的沙枣树，没想到，沙枣树当年栽下后便摇曳在戈壁滩上，欢笑在沙漠之中，点亮了岳普湖县的春天。岁月如歌，春夏秋冬，昔日不毛之地，如今竟然成了一处休闲、度假美丽极致的沙枣花园。惊叹决策者眼光超群，礼赞沙枣树顽强的生命力。

车一进县城，街道两边的胡杨树如同孪生兄弟般，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夏风清香，让人心怡。沿着乡村道路穿行，俯瞰广阔田野，绿波阵阵，宁静的村庄，红的砖房，绿的果树，层层叠叠，片片相连，要不是远处有浑黄的沙漠出现，还以为这里是南方某个地方的园林小城呢！正在我们陶醉于眼前美景之际，一阵清香越过密封严实的车窗玻璃扑面而来，越来越浓，越来越香，往外一看，被称为“天下第一香”的岳普湖县百里沙枣林到了。

公园里门前的停车场宽广，车辆停得很多，工作人员热情地忙碌着，陪同的友人见状自发当起讲解员，虽然没有经过培训，可讲解起这里的沙枣花时，情感饱满，言之有物，生动感人。她们总想表达自己的感受与见证，告诉我们自己亲历的故事。

沙枣花公园位于公路边上，有三四十年的时间了，树多，一眼望不到头，都在二三十米以上，树干粗糙皲裂，好似沧桑的老人，述说着成长的故事。最粗树的直径约有两米，小一点的沙枣树瘦弱单薄，紧紧依偎，不过，无论哪株沙枣树，枝丫纵横蓬乱，枝蔓相偎低垂，恣意率性。 叶子也不一般，似一层霜洒过，灰绿色的，最亮眼的是带刺的藤蔓上，盛开着串串小黄花，你挨着我，我傍着你，相互关照，紧追你赶，你开了，我也要赶紧开起来了，不然，就赶不上让人欣赏的时光。我走近细细观察，发现小黄花不是常见的六瓣花叶，而是四片花瓣，花蕾和花骨朵极小，阳光一照，从里到外全都是黄色，看上去金灿灿的，交相辉映，甚是惹人喜爱。我拿起一枝沙枣树枝试着闻了闻，浓香、芳香、药香、清香、陈香、酱香等，众多说不上来的混合香气，很是舒适，沁人心脾，瞬间穿透五脏六腑，香味从鼻腔直入肺部，又从肺部冲上头顶，催醒了混沌疲乏的大脑，让人有点透不过气来。独异的香气厚重而丰腴，香了这片戈壁，香了这座城市。

花香，弥漫了这方水土，薰走了肆意乱窜令人烦恼的蚊子，却引来了专爱香气的蜜蜂。一只身材矮小的蜜蜂，好像专门给我们演示一番自己技艺似的，飞来飞去，这枝花朵上闻一闻，那枝花朵上绕一绕，转一转，在不停地寻找最合适的香味，一旦选准，就一头扎进去，勤勉地工作起来。我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它，兴奋地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静静地观赏着它享受采蜜时的快乐。

登大山才知天之高，临深渊才知地之厚。到最高处远望才知花海景色是如此的美丽。

站在观景台上眺望。沙枣树林壮阔自由，枝叶婆娑，每株树枝上的花朵密密麻麻，肩并着肩，手拉着手，闪着金光，氤氲着香气。她们照着蔚蓝的天空，沐浴着柔和的阳光，迎着激情的夏风，绽放出和睦宁静的笑容，带来的是一片馨香。突然，一股清风袭来，只见浩大的沙枣花更是无比精彩，顿时浪潮涌动，此起彼伏，汇聚成了一片花的海洋，这海洋有经久不息的力量，波涛汹涌，横流天际，直把戈壁沙漠埋没，把县城里的高楼大厦压小。一会，风平浪静后，再闻闻沙枣花，感觉其香味也发浓郁了。

认识沙枣花还是四十年前的夏季，那时，我因工作需要经常到高原哨所，偶尔，看到路边生长着一种野性十足带刺的树，执着于戈壁大漠，蓬勃旺盛，超然淡泊，在狂风肆虐中绽开出微小的花瓣，天真烂漫，让人一见倾心，最初不知这是什么花，每每路过这里，会折一束，带在车上，放在宿舍里，芬芳的香甜，飘荡在房间，带给我们哨所生活是一种无穷的乐趣，后来才知，这种树叫沙枣树，开的花叫沙枣花。光阴似箭。进入城市生活后，沙枣花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再见到它时，是十年前到东湖边上健步，无意间闻到了一种亲切熟悉的沙枣花香，四下寻觅，发现不远处步行道边，一株不大的沙枣树独自生长，孤零卓立，而我，却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走到沙枣树下端详了好久，它风姿绰约，芳香扑鼻，见此，其他路过的人也停下匆匆行进的脚步，闻一闻，自语，好香啊！

我们在树中徜徉，路边车辆的喇叭声、摩托车的突突声，与树荫下的手机铃声，我们凝望着沙枣花发出的爽朗笑声此起彼伏，仿佛是在召开沙枣花盛开庆祝大会，这热闹欢乐的气氛，诱惑了天空中飞翔的一只小鸟，它扑棱着翅膀，在沙枣花海上空巡飞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远远的一棵沙枣树上，静静地等待同伴的到来，一会，又来了一只，落在相邻的沙枣树上，它们或许是夫妻，或许是朋友，到这里接受香气的沐浴与恩泽，两只小鸟咕咕地叫了起来，可能是倾诉相思之苦，也可能是分享这里香味的乐趣，此时，公路边上一声刺耳的汽笛声传来，打破了这美好的瞬间，两只小鸟受到惊吓后飞走了，我想，它还会回到这里来的，回来时定会带来更多的同伴，来此享受沙枣花盛开时的香味，可惜，因为时间关系，我们不能在此地等待它的到来，分享它们的快乐。留下点遗憾也是难忘的记忆。告别岳普湖返回喀什，人离开了，沙枣花香已然久久不散，连着几天，那香气似渗入肉体，走在哪里，身上总是有一种香气溢出，令周围人疑惑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