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如洗的天空,几片轻柔的浮云在眼前悠然的飘动,像小船一样轻轻地划过。被秋霜浸染过的野草、落叶,在不算萧瑟的秋风中婆娑起舞,那遍地的色彩充满了诱人的魅力。就是在这样的大雁南归的季节里,雁奶奶又回到了小镇上。奔波于征程,只为生活,谋求生存,那是候鸟,是大雁,往返于城乡,春秋复始、常年如此,那是雁奶奶。
雁奶奶今年九十三岁了,耳不聋,眼不花,饱经风霜的脸上总是露着慈祥的微笑,一双不大的眼睛透着老年人少有的炯炯光芒,讲起话来干脆利落,她身子骨看起来还很硬朗,走起路来很有精神,怎么看都不像是九十岁的老人。她的衣着很朴素,常常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雁奶奶和我是远亲,可我并不熟悉她,比起高度近视又有脸盲症的我,不管在哪里相遇,她老人家都能认得我,总是要停下脚步寒暄几句才离开。她的故事是我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听来的。
雁奶奶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女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吃了不少苦,年轻的时候,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她一手操持,掌管着家里十几口人的生计,儿女们也是唯母命是从。如今,雁奶奶快五世同堂了,儿子女儿的日子过得自然不在话下,就连孙子们也都娶妻的娶妻,生子的生子,她的曾孙女都上大学了,可谓是功成名就,能享清福了。用我妈的话说:“枣核子支脚丫丫了,该享受享受了。”然而,雁奶奶却撂不下她那一辈子生活的农村的那几间老屋,撂不下那片她为之奋斗了半个世纪之多的土地。
每年春暖花开,万物萌动,大雁归来时,雁奶奶要回村子的心也开始萌动了,她打点行囊,呼儿唤孙,非要让他们把她送回农村去,任凭儿孙们怎样劝说,她那回村的决心毫不动摇。有时候,好不容易哄得答应再待几天,不出三天,又吵着要回去。老人家年纪大了,加之农村毕竟生活条件差,吃饭要劈柴,万一生病啥的不如镇区方便,更何况儿孙们都在镇区工作,各自的生活条件也都不错,照顾她不成问题。再说了,让一位九十岁的老人回村种地,自给自足,面子上,里子上都说不过去。可她就是不爱住在小镇里,住在镇子里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一会儿说不接地气,一会儿说不自由,一会儿说连个能拉话的人都没有,一会儿又说连吃把菜都得买,喂只鸡也要圈起来,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她习惯了干农活,闲着就各种的不舒服,各种的不踏实,在她看来城镇难以融入,住在楼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着,回到家里,房门一关,就意味着与外界隔绝,想要走出去看看,周围一切又都是陌生的,儿孙们又都忙各自的工作。也许,在她的内心里,小镇从来都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就在那个叫黄海则的沙窝窝里,无奈之下儿孙们只好乖乖的把她送到乡下。只是,家人瞒着她,雇了一户邻居,留了电话,要求人家早请示晚汇报,时刻掌控老人家的健康状况。
回到乡下的雁奶奶,干劲十足,好像年轻了十岁,一刻都不闲着,养鸡、喂猪,养羊,播种施肥,感觉只要能干上一会儿活,她就舒坦了,即便是辛苦,劳累,也感觉幸福的不得了。也许正是老人家这些长期养成的劳动习惯才是她健康长寿根源。
雁奶奶回到村子里,每年都要养一头猪,像养宠物似的精心照料,为了让猪吃饱,揪苦菜、摘灰条、煮猪食,忙的不亦乐乎,把猪喂得膘肥体壮,油光锃亮,闲暇之时还趴在猪圈上欣赏她的杰作,喽,喽,喽的呼唤着,偶尔还呵斥几句,仿佛那猪能听懂她的话。到了冬天,杀猪的日子,一个电话,子孙们一起赶回老屋,大家除了能吃上一顿美美的杀猪菜,每人还能分到几斤自家产的绿色猪肉。看着儿孙们欢聚一起,笑逐颜开,雁奶奶甜到心里,脸上也溢满知足的笑,那是发自心底里的笑,是任何金钱和物质无法代替的。
今年,听说九十多岁的她又养了一群羊,当起了羊倌,等到她返回小镇之时,羊都出栏了,居然赚了一万多,连羊贩子的都感到稀罕,更是让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汗颜。九十岁的老人都如此勤劳,如此拼搏,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