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儿孙们和我闲聊时,他们要我讲一讲童年的故事。我忽然记起了一个人一一宋婆。她和我家奶奶同辈同时代的人,我知道她比我奶奶小,每次她来我们家串门,总是叫我奶奶为姐。如果她不作古的话,现在已是一百二十多岁的高龄了。
宋婆一生中没有儿女,但她很喜欢我们。我定格的记忆中,宋婆就住在村的北头,一间茅草屋,四周都是她用泥巴糊的壁,我还亲眼见过。一天听说狗子进她家偷吃了东西,茅草壁破了个洞,我奶奶让我过去看看。我一去,只见她用粪桶装着泥和牛屎,用一根木棍在桶里拌。泥和牛屎拌均匀后糊在壁上才有劲度,糊得壁扎实耐用,可以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我知道拌泥,我家爷爷奶奶曾教过我。我见她拌泥挺新鲜,便跳往助之。我拿着小树枝在桶里挑来挑去。那里是拌泥,纯属捣蛋。一会儿泥巴挑在桶外,一会儿树枝的弹力将泥水溅得满身满脸象个小泥人。我自我得意笑之跳之舞之。宋婆不嗔不怒,笑着脸把我胡弄在地上的泥巴一捧一捧地捧起来,然后手掌一翻将一砣泥巴糊在壁上。宋婆虽然一双小脚裹得象大人的拳头那么大,走起路来一点一点倒是挺快,你看她捧起泥巴一转身就象大哥大姐们上学用的圆规,旋转动作又快又标准。宋婆由于我的帮助她干得更快,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她便将破损的泥巴壁补得漂漂亮亮。我至今也不明白宋婆补壁那么快是何原因,或许是我太调皮捣蛋吧。不过至今我还没告诉奶奶,宋婆的泥巴壁补起来了。
宋婆心灵手巧。她很乐意为我的小朋友剪头发。她比我们村里的剃头匠有能耐,她可以根据你头型剪出小太亮,月亮弯。燕尾巴,桃子型等。她为你设计的头型很新鲜时尚,拿我们现在的用语叫创意。我最喜欢她剪桃子头,因为她给其他小伙伴们剪了好几个,我很羡慕。我为了这个头型,特意把头发蓄长,让宋婆剪发,没想到爷爷我来村子里的剃头匠,硬一是摁住我的头给剃了个和尚头,让我伤心的哭了好几天。
每至夏夜,宋婆的家门口就成了我们小孩子的乐园。由干宋婆家朝南,因此比其它地方凉爽。大人们都喜欢带着孩子的到她家门前纳凉。那时农村里燃煤油灯都要计划用油,那来电吹风扇,热起来热得人人一把芭蕉扇,老爷爷老奶奶都一个个习惯赤着背。我们最喜往宋婆怀里钻,因为她皮肤白,奶子大,有不怕羞涩的舔她奶头玩,有说甜的,有说苦的,有说咸的,沾上味儿的要有尽有。孩子们是纳凉场上的天使,有宋婆在场更乐,大人们笑声不断。宋婆故意逗乐小孩子,有时趁我们不备,顺手抓一个在怀里让他舔奶头,却偏不舔,还在她怀里哇哇叫。此时纳凉场上笑声更浓,仿佛冲散了空气中的热量。
宋婆是不是村里的五保,至今我不知道,但她有一套养猪的本事让人难忘。有一天,我路过她家门口,好象听到她与人说话,我以为她家里来了客人,便走进去看,原来是她喂的猪刚从外边拉屎拉尿进来,她在与猪对话。宋婆喂猪极其讲究,对小猪仔就开始严格的训练,并且非常耐心,非常的细心。猪也很听她话,特别爱干净。只要有屎有尿就在宋婆面前不住地哼,宋婆很快地为猪开的,等大小便干净,再哼哼地喊,得到主人允许就进屋。猪很乖地睡下,一动不动。宋婆喂猪还有名字,把白毛猪叫白妹式白哥,黑毛猪叫黑黑,花毛猪叫花花。不知道内情的人还认为她家人真多。寂寞时她和猪聊天,猪静静地站着,两只大耳朵竖着叫,有时还不住地哼哼,作为回应。有时猪对她聊天的话不满意,它不住地摆头骚动。如其说现在的人养宠物好玩,倒不如说宋婆养猪乐在其中。宋婆年年养猪年年收入有余。听大人们说,她养猪帮了村里不少人,是个大善人。
那时我还小,听不懂大人们说的说是对宋婆的人褒还是贬,反正我喜欢宋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