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山芋的甜香

天气渐凉的时候，城区街头便多了一道温暖甜香的风景。一辆简易车，一只烤炉，炉子上摆放着一个个软软香香甜甜诱人的烤山芋。还有一张温暖慈祥的或平静或笑意融融的面孔。

有一天我从居住的城市驱车回老家县城办事，等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黑了，此刻感觉既累且饿。停泊好汽车，走到实验小学西侧巷口，远远看见前面一处灯光闪烁。我向着亮灯处小跑，突然久违的烤熟了的山芋那热热的甜香味直扑我的鼻腔。原来是卖烤山芋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卖烤山芋的是一个祥和亲切70往外的老人。他住在城郊的垛田乡下，一点也不显老并十分健谈。尽管素不相识，说起他的山芋，就像讲述他的子女一样自豪，说这些山芋都是他自家种的，清冽甘甜，冬天闲来无事出来卖烤山芋增加点家庭收入，用他自己的话说“牛扣在桩上也是老”。他挑了一个刚出炉的热乎乎的、软软的山芋递给我，要我焐焐手，就像家里的长辈一般殷切地嘱咐我趁热吃，别饿着。

捧着烤山芋，冰冷的手迅速暖和起来，心里也感觉暖暖的。边走边吃，一时间有关山芋的往事像风一样裹挟着我。这风不是眼前的凛冽的风，而是如同春风一样温柔，暖暖地温情地吹拂着。

山芋给过我太多温暖的记忆。小时候，每年家里的自留地都会全部用来长山芋。印象中的山芋是一种很皮实的植物，特别好管理，除两遍草，等到茎叶蔓延一地时，翻一遍，就任由其生长了。等到秋收时，扒开繁盛茂密的山芋藤，大个的红薯早已从土里冒出来了，探头探脑的样子，尤其可爱。我们小孩子最喜欢收获山芋的时刻，不仅可以喝到香甜的山芋粥，还可以用山芋滕制作跳绳，那是一段贫穷日子里蹦蹦跳跳的快乐时光。

扒山芋可是一件快乐的事，贪吃贪玩是我们小孩子的天性，而大人则不同，他们对土地十分地虔诚与感恩。山芋长在地下，表面上看不到，而每每扒开泥土，总能收获一波又一波的惊喜。

小时候家里人口多，口粮不够吃，山芋由辅助食物变成了主粮。寒风凛冽的冬日傍晚，熬一大锅山芋粥，热气腾腾，配上水咸菜烧慈姑，一家人围坐在桌前，边吃边轻松地闲话家常。这就是农家人朴实而艰苦的生活。

那时家家都没有闲钱买零嘴给孩子们吃，母亲每天麻麻亮起来，在大锅里放上水将汰洗干净的山芋放下蒸熟，我们这里叫做“卧山芋”。锅膛里燃烧着黄豆秸秆的火苗把山芋逐渐蒸熟，母亲在锅里的山芋吐露出氤氲时揭开锅，烟雾缭绕间只见一个个山芋外层的皮鼓起，裂开了一道道口子，这时山芋皮极容易撕开，露出了橘红的山芋瓤，吃一口，满嘴清香，甜而回甘，总也吃不腻。特别是贴在锅边略微闶焦的山芋，更是清甜爽口，难以忘怀，这是我人生中最先吃到的最原始的烤山芋了。

后来听村里的大人说，乡下人之所以吃山芋，因为山芋热量大，耐饥饿时间长。但那时由于山芋几乎顿顿吃，所以消化后转化为大便的量也大，当时流传着一句民谣“一斤山芋二斤屎，回头望望还不止”，就是贫苦日子最为真实的写照。

如今我们相继离开农村，在城市里安家落户。岁月深深，总忘不了那热乎乎的烤山芋的甜香，依然温暖着漂泊他乡的游子们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