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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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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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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刀


 

老家的人管做手术叫开刀。

我开刀的时间定在这年的428日。于是提前请了假,发了朋友圈,说断网两天,时间暂停两天,搞得圈里的朋友莫名其妙。

 

  体检

体检是必要的,不然我的生命不久也许就进入倒计时了。

隐藏的疾病,一定会给人提示。春节前后,感觉背部有个点无缘无故的疼,手部一个小伤口总是不愈合。

先是在3月底,镇上的卫生院买了一个CT机器,照了一下发现一个肺磨玻璃结节,报告说:密切随访。

开始没有注意,过后细看密切二字,有点担心,就网上查了一下,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炎症,一种是结节,结节又分良性和恶性。于是去万州三峡医院问了一下医生,开了两周消炎药吃,吃完后一想,不如去重庆西南医院复查一下,于是乎,就此开始了我接近5个月的开刀治疗和恢复过程。

妻子是4月份回来的。好像有一些预感要住院一样。

复查结果里面有一个英文单词,说是疑似。

那一刻,确实有点恍惚,上网一查知道不妙。医院的报告比较人性化,怕有的病人接受不了病情,不能正视,所以有时报告单上出现专业的英文单词,还出现疑似二字。

从父辈的家族病史来看,不容乐观,尽管还不确认,但高度疑似,不容小视。

有几个小时,确实有点不能接受,从不抽烟、也不酗酒,规律生活,平时也打球锻炼,怎么会出现肺部细胞恶变的可能呢?想唯一的原因可能就是遗传的因素。

一开始还不知道治疗办法和治疗后的结果。那一刻,确实任何人都是彷徨的。

想想,人生确实是有时间长度的。疾病和意外都会突然来临,死亡就是每个人最终的宿命,生命,只是有的人长一点,有的人短一点。

问呼吸科医生,看磨玻璃里有血管穿行,边缘模糊,虚实相间,有毛刺,再问父亲和幺叔亦有相关病史,医生说,还是比较疑似,开一个专家会诊单。

没有等专家会诊,妻子已经找胸外科挂号准备入院手术。入院要排队,院前检查要排队,一个CT要等几天才能照,照了还要等几天才能出结果。

有的人还要穿刺、派克CT、核医学检查,这样那样。

等待入院的那一段时间,我还在上班。空了查了一下,说发现得早,肺部小结节1厘米属于极早期,如果没有扩散,还是能够根治,于是就抱着极大的希望。

入院是426日,好不容易排上,有的人等了一两个月才入院。开刀,倒不是很怕,相对于细胞恶变,威胁生命,身体痛苦倒是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何况说是微创,全麻,一点不疼。

看到我的朋友圈说断网三天修一下零件,最先发来慰问的是我原来大进工作的一个同事,喊我师傅,确实,那时,她们那几个年轻人才参加工作,教一些我会的她们不知道的东西,年轻人很是感激,滴水之恩不忘,是一种好的品质,这点倒不是我教的。炖鸽子和一杯补血的大枣羹,百多块钱,还是很好,在人生病的时候,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贵重。

很多朋友默默地祝福,祝好运,祝愿早日康复。也有很多朋友想送点什么来,只是不便。

开刀前一天,给父亲打了电话,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不用担心。父亲还写了一段话发来,大概内容就是鼓励、加油。亲戚朋友也打了电话,说不怕,小手术,其实,我一点都没有害怕畏惧。妻子、母亲和妹妹在医院内外忙碌着,儿子儿媳和孙子也从深圳飞回来。

开刀有一些风险,医生把所有最坏的结果都说得明白,并且要家属和本人签字,各种意外和可能都说了,有的人听了就吓得不行,但相对于病情发展,利弊权衡,开刀还是必须的。

七年前,父亲胃部切除三分之二,如今没有出现问题,脚后跟切除一块肉,如今也暂无问题。父亲一辈子辛苦,那时不知道治疗有什么结果,老家选了一块地,把归宿都看好了。我大概以为就二三年时间,那时,想想生命确实短暂,相对于宇宙,何其渺小。父亲找个看地先生看,不过我倒是头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一块地,像一个椅子,还有一汪沁水,第二天,先生就选了那一块地。有时候一些事情,好像是先前就经历过,玄学与科学不知哪一个正确。我倒是不相信那些迷信,倒是老人一辈子都盼望后人升官发财,子子孙孙富贵荣华,细看了半天。

金钱、物质够生活就行,名利、地位是都虚荣,很多东西转眼飘散,在星际里连尘埃都不是。爱好文学和摄影等一些他们不理解的东西,在艺术与灵魂的边缘驻足,父母文化不高,这些是他们不理解的。

我与父亲脾气不合,平日里也不多交流,父亲两次手术,没有听见他喊痛,倒是我儿子在窗外看见后流泪。儿子从小由他们带大,对爷爷奶奶感情深。我也是一样,小时候放学,一转过田湾,远远就望见奶奶在院子门口眺望,一盅子米饭就蒸好了,而他们那时,还只能吃红苕和洋芋。

我的手术方案主刀医生说了两种办法,由于位置靠里面,如果摸得到就切一小部分,如果摸不到就切一叶,也不懂这些,此时,我让他用刀,我还付钱,我甘为鱼肉,人家拿刀,由他吧。护士也培训了妻子如何护理,一切都准备好了。

开刀前是人生的前半节,开刀后是人生的后半节,这一刀,就此把人生切为两段。

 

  前半生

前半生,长49年。

这一天,已是桂花飘香,银杏初黄,我带把帆布椅子坐在一颗桂花树下,听身后练太极的人播放着轻音乐,前半生一页一页翻开,我细细寻找里面那些还留在记忆里的东西。

却发现,灵魂归处是故乡,爷爷奶奶静静地站在那里,站成树木,站成山林,站成故乡的丘山。他们时时刻刻在那里看着我,与我同在。

却发现,最怀念的是母校,那一班亲爱的同学,和那些敬爱的老师。前几天参加班主任嫁女儿酒宴,同学没有回去几个,有一个已经故去,有几个已经失去联系,惊闻有一个同学脑梗,一半边不能控制。班主任老师也明显老了,嫁女儿没有一丝高兴,头发也开始发白了。母校,那一片树林,读书声和打球的喧闹声,时常在蓝色的梦中出现。

却发现,参加工作时,在那一片大山区,留下汗水,留下足迹,那些种下的树木已经成材。只是那些同事们,各散了东西,不再在一起商量工作,不再下河摸鱼,不再打球娱乐。偶尔同事家做事,大家又再看见,可总要少几个,有的已经故去,有的从牢里出来再不参加这些活动,远离了这个朋友圈。

前半生,幸得贤妻。年轻时停薪留职,在南粤大地上流浪,在工厂里面上16个小时班,在即将转厂的那一瞬间,确实姻缘天注定,一激灵,想也许一辈子的伴侣就在这里,先不转了。后来写了一封情书,约了一起去吃晚餐,妻子竟然主动付钱,那一碗云吞(就是包面)钱,购买了我的一生。于是以后的艰苦岁月里,三餐有时候给她打饭带回来,在1994年那个转厂后的春节,工资400多,发年终奖金300多,除了生活费,连买一条好的冬裤都没有钱买,寒冷岁月,相依为命。再后来开餐厅,历经磨难,在那个治安极差的年代,用血汗挣钱,而我又被单位召回,就这样两地分居着。但这么多年过去,好像一辈子,还是活在那些青春岁月里面,不管遇见多少人,品行、形象都只有妻子最好。漫长的一生,除去平凡,也就只剩那几次的感动,支撑一生的动荡。

             

    切割

428日下午,进入手术室。推进去前,妻子和母亲都叫我不要怕,岳母也打电话来说不要怕,我心说怕是你们害怕吧,我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推进去后,躺着,医生不知道怎么就把我麻醉了。

手术说是微创,其实也不小。怎样开刀我不清楚,后来看病历,详细地记录了开刀过程,大意就是从左肋骨切开一个几厘米的口子,放入镜子进行探查,再切开一个几厘米的口子,放入器具,找到那个结节,扩大进行切割,术中冰冻送检,取周围淋巴结,术后和肺组织一起送检,然后缝合刀口,止血,缝合胸腔,麻醉苏醒,推出手术室。

出手术室,就进入后半生了。

苏醒了我的第一句话是问医生切了一叶还只是楔形切除了一点,医生说只切了一点。

进入重症监护室已经是晚上了,麻醉还没有完全消失,还挂了一个麻醉棒,迷迷糊糊地睡。开始还不疼,到次日早上四五点左右,巨疼来临,撕心裂肺,那不是一般的疼痛,一直强忍不哼的我也受不了,呼吸急速、大汗淋漓、死去活来,最后连按了几下麻醉棒,才进入梦乡。护士过后说你还呼呼大睡了两个小时,其实她哪里知道我是又被麻醉了。重症监护室,全室一片痛苦的呻吟声,有一个老太婆哼了一晚上,有一个人跟医生吵起来说医生不给他止疼还绑着他手,其实是有许多管子怕他抓掉了,隔壁床上一个女孩,一直没有哼,很坚强,后来知道她是割一个手握大小的胸瘤,小小年纪够勇敢、够忍耐。

妻子在外面睡了两个晚上,我在重症监护室一天两晚大概36个小时,这是我一生住宿最贵的地方,后来知道三四千一晚。妻子在外面走廊上的椅子上睡,好在气温变暖,医院又有空调,盖个薄毯子就行了。

在重症监护病房外守候,看不到病人,只是护士出来传达病人要吃什么,就去买什么,一切都只有祈福,只有信赖医生护士,没有其他办法,也只有相信医学,相信医院。

出监护室是术后第三天上午,430日,还不能站立,身上挂着各种管子,有监测体征的,有排液的,还有氧气管子,坐着轮椅推出来。

过后的两天疼痛慢慢减轻,麻醉棒挂了两天就取了,那几天就盼着早点取管子,缠绕在身上又疼又不舒服,睡觉都不能安歇。护士和医生叫我使劲咳嗽,我总觉已经使劲了,却不知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没有深呼吸,没有用力咳嗽,怕动了肺部伤口,怕动了左肋伤口。医生说,咳嗽有助于肺部张开,把开刀的血水挤压出来。

三天后照了X片,我主管医生在轮休,委托另外一个医生取了我的管子,说第二天出院。

 

                 抽胸液

个人配合治疗和医生复查的原因,后面的两个多月,加第一次开刀,总共入院5次,出院5次。

53日第一次出院。

出院本是高兴的事情,后来才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人生总有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当你以为走向康复时,病情反而起伏跌宕,后来主任医生说这是胸外科很少遇到的事情。

出院去掉所有管子,不再打针吃药,一身轻松,五月的阳光和煦,春夏之交,重庆许多玫瑰花开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娇艳。

出院时精神好,但身体还是虚,走路都有点吃力,有时候有点头晕,低烧38度,以为都是正常的,去东南医院输液消炎即可。医生还是很专业,查了血象,有炎症,建议住院输液,我才出院不愿意再入院,就要求去在门诊输液,医生也同意了。在门诊输液三天,症状有一点减轻,我以为没有问题了,低烧很正常,于是56日吃了降烧药坐动车回家,出车站都感觉气喘吁吁的。

回来后还是有点低烧,再查了血,显示还有炎症,于是又在一个诊所输液三天,三天后还是感觉呼吸为难。于是又到人民医院去问医生,医生建议不要再在门诊输液,住院。好在这次听了医生的,又入院。

这是第二次入院。

入院一查CT,显示有胸液,并疑似脓胸。治疗方案一是保守治疗,消炎让身体吸收,但这很危险,一旦胸液化脓侵犯肺部、心脏,后患无穷。二是穿刺引流抽胸液,这是最好的办法,但也有风险,怕穿刺穿到血管。

几个同学和同事来看望,提了许多水果,安慰说会逐渐恢复,坚强信心。但我和妻子还是决定回西南医院。

西南医院入院比较困难,联系主管医生,请示科室主任,同意转回去,第三次入院,第二次进入西南医院胸外科。第二天就去约了穿刺手术,在CT引导下,一个管子从背部穿进去,把胸液引出来,确实,胸液已经开始变化,不幸中的万幸,及时进行了处理。胸液引流出来后,肺部就舒服多了,没有压迫感了,呼吸也开始顺畅。

有一个广安的病友还没有出院,也还在医院里面,奇怪我又回来了,高高兴兴地出院,结果又回来,确实少见。不过,广安的病友抽烟,医生让他戒烟再来切,他偷偷抽,护士发现了,告诉医生,医生就不给他切了,于是拖到我再入院,他才治疗完。

过后我每天输液消炎,抽胸液。

在枯燥的住院治疗中,有电话来说,参加比赛的文学类和摄影类作品各获得一等奖,给住院的生活增加了一点乐趣。妻子每天出去打饭菜,晚上也陪伴在病房,有时候睡在陪床上,有时候和我挤在病床上。

人,生病时候,才知道,有哪些人值得珍惜。

病情一天天好转,但是这次主任医生比较谨慎,非得一滴不留地要把胸液抽完,就这样在西南医院住了一周,还没有完全抽完,每天还有一点点,于是医生们商量,让我带管出院。

 519日再出院。出院后,背着管子去上班,很不方便,买了一件短袖衬衣,提了一个公文包,把引流袋装进去,身体外面就只露出一截管子。天气也热了起来,出去检查交通安全,汗水在衣服里面流,这一段时间,是我一生最艰难的。同事们看见我带管子工作,也很关照,让我在屋里休息。同事们都很关心我的身体,上班只是出于我自己觉得耽误过久了,从参加工作以来从来没有请这么长的假。

 

  漏气

    肺部漏气,可以形成气胸,压迫肺部,影响心脏,严重者可以危急生命。

胸液是在5月底抽干净的,本想及时去重庆拔管,又赶上侄女结婚,就想等参加婚礼后再去拔。

就在婚礼那一天,引流袋里开始出现大量气体,鼓鼓胀胀的,像一个气球,急切咨询主管医生和网上问医,有的医生说放掉,再观察,主管医生说去附近医院挂一个负压引流瓶。均不明确原因。

最关键的是不明原因。回到西南医院问主任医生,也说不出原因,让再照增强CT,让再回去观察,让肺部自行愈合。

每天煎熬,不知道肺部是怎么会漏气,也不知道该怎么治疗。是切口没有愈合、还是支气管漏?是在开刀缝合还是灌注糖浆封堵?最彷徨就是6月中旬这一段不明原因的时候,身体状况不明,治疗办法不清,难以估量未来前景。

引流袋里面的气体每天时多时少,引流管不敢拔。到了6月中旬再去检查,还是不能拔,医生又让去做纤维支气管镜。以前都不知是啥,这一次治疗,学到了不少医疗知识。

好在支气管镜检查没有问题。好笑的是我在检查之前估计是支气管漏要求医生一次性检查时候就用药封堵,后来才知道我不懂医。

到了6月底,感激副主任医师的细致观察,从CT上细看,是引流管伸入到肺部里面去了,为了安全起见,让我第二天再入院。

第四次入院,拔管。一般来说拔管是不需要住院的,拔了贴上伤口贴即可走,几分钟的事情。但我这个情况特殊。

拔管顺利。拔管后担惊受怕躺在病床上动都不敢动,呼吸细微,不敢出大气。就这样观察两天,没有事情,医生松了一口气,我也出了一口大气,开始正常呼吸。

悬着的心落了地,心情渐渐放松,以为治疗终于结束,殊不知,更大的痛苦即将来临。

 

                  结石

在即将第四次出院的头一天晚上,腹部突然巨疼不止,从晚上一直到第二天上午。

半夜跑到急诊科,医生严词拒绝,说住院病人不能来急诊,不得已强忍疼痛回到病房。

不明原因的腹痛,值班医生开始认为是肠痉挛,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病种,吃了药,无用,强忍着把头匍匐在护士站,开着空调的护士站里,我的汗水顺着脸颊不住流淌。忍到凌晨,再吃了两颗镇痛药,医生来查房,妻子请求不能出院,这不明原因的腹痛是不是肺部漏气引起的,医生们说这是胸外科,你要去另外的科室才能治疗,没有办法,办理第四次出院手续,再次去急诊科。

这次急诊科没有拒绝。开了急诊增强CT、急诊查血,检查室优先检查急诊病人,上午结果出来了,判断是一个5毫米的肾结石从输尿管落到膀胱的路上,卡起了,所以巨疼。又赶快挂泌尿科,说好话,插队加号,总算开了药,又开了第五次入院单。

到中午已经不痛了,吃了药,结石可能改变了状态,医生叫回去跳一跳,如果能够跳出来就不用住院了。却不知我还不能跳,因为肺部才拔管,还没有愈合,万一肺部再漏气,就大事了。

泌尿科住院部在12楼,好在第三天就通知入院。入院检查这样那样,主管医生只是周二周四做手术,又等着,好在不再疼了,以为是不是已经出来了,再去照个彩超,结果,还在那里。

这次手术不开刀。直接用管镜取结石,以为这是个小手术。其实过程块,过后疼痛超过肺部手术。因为是半麻,手术后很快恢复知觉,半夜里,被损伤的输尿管涨痛无比,妻子在旁边无能为力,说也不能分担疼痛,没有办法只有再次使用镇痛药。

取结石手术第二天,疼痛减轻。第三天拔管,出院。

第五次出院,终于,这一年住院治疗结束。

我和妻子长出了一口气。

五楼胸外科还有一些病友,病情轻重不一,有一个喉咙开刀,还只能天天灌入营养液;有一个病人疼痛无比,又担心住院医疗费用无法承担,在病房里面情绪失控;有一个贵州的病友,儿子照顾,每天还担心出院后能不能下地干活,打电话给朋友说在重庆,看一个小病,其实是喉咙开刀,大病。

十二楼泌尿科我们这边是轻症,取结石,另一边是重症,大多都是肿瘤。取结石这边,一个老大爷已经80多岁了,健康得很,结石有鸡蛋大小,要分两次打碎才能取出,还不能取干净。泌尿科医生还是很专业,不管结石大小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自信的样子让病人和家属很放心。

祝福了病友们,我出院。

 

支气管炎和高温

第五次出院后,已经是七月份了,天气炎热。

七月到八月,是支气管炎症治疗期间。

支气管发炎其实不是很大的问题,可能是肺部恢复过程中炎症传导引起的,但问题是咳痰不止。病情开始时,县里的中医院、人民医院医生都不知道原由,开一些化痰止咳消炎的药吃,药作用不大,这一段时间咳嗽、咳痰,搞得心情很不好,加上天气炎热,每天吃药,依旧不见好转。

这一年的八月,连续高温,有一天天气预报说,明天降温五度,降到四十度。

连续高温干旱,山上的草木都干了,看上去异星球一样。

到了8月下旬,重庆的山火开始。我们镇上,也开始天天起火,有时候上午打一场火,下午打一场火。各区县的火情严重程度一个赶超一个,重庆涪陵还动用了直升机灭火,北碚缙云山灭火调集了云南、贵州、四川的消防队伍。电视台天天播报高温和火情,摄影师们照到了几张摩托车队冒火送物资上山的感人照片。

就在这期间的一天,万州的一场山火蔓延到我们界上,几个同事和我一起赶往火场,其中一个不幸脑溢血去世。那一片青山如今还在,那一个年轻的同事却已经离开。那一段时间,白天一边送水抗旱,一边巡山打火,晚上一边摸排疫情,一边准备第二天需要的物资。大家在这一年高温炎热的夏天,很是辛苦。

过后,四川泸定发生6.8级地震。

我的咳嗽咳痰直到八月底,才开始减轻,身体也逐渐恢复。下雨了,高温结束,森林火警解除,干旱缓解,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

叹这个夏天。

 

                  后半生

开刀后,就是后半生。

后半生,长度不明确。

九月,我买了两双运动鞋,开刀后第一次开始慢慢轻跑。

经历这次病痛,人生已经过半,那一刀,切除了病体,也切除了一些人生中多余的东西。

比如那些无味又伤身的应酬,那些对职位的郁闷,那些高兴和不高兴的各种事情,那些身外之物和心外之物,许多都可以切除,不必再去纠结。

人生短暂,转眼即逝,意外和病痛不知何时来临,生命是有长度的,每一个细胞分裂是有次数的,细胞在分裂中丢失基因信息发生突变就可能发生癌变,即使不变也是逐渐逼近最后的极限,走向衰亡,在有限的人生中,如何才有意义?浩瀚的宇宙,空间以亿数记,时间以亿数记,连地球、太阳都是微尘,人短暂的一生有什么意义?

感激每一个在我身边的人。

感激父母,在我检查出有病的时候,母亲偷偷哭泣,父亲还专门写一两页纸鼓励。感激妻子,一直陪伴在身边,一同睡着病房。感激亲戚朋友、同学们、同事们的关心担心。感激几个徒弟,特别是重庆的徒弟还送来鸽子汤,还有达州的弟子还发来慰问金,达州徒弟在摄影上教的不多,也只有等有空时候,也许在退休时候吧,再把一些技术传授一下,而关于艺术,就很难教了。

文字写到这儿,已经是十月初了,我坐在汉丰湖边的亭子里,外面下着秋雨,抬头看看湖山烟云,两只白鹭从面前无声飞过。多少年了,这种白色的鸟儿飞了不知多少年了,她们,也一样有生命,也有生命的长度,为什么总是能够在这些水边看见她们?当然,这两只,肯定不是前面的那两只,也许也不是去年的那两只,她们生生死死,一代接一代。

人类也是这样,每个个体的人,生命都是有一定长度的,不管是一年,十年,三十年,总有一天,因为意外,因为疾病,因为衰老,父辈亲人们都会离我们而去,而我们也会离开后辈而去,那么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那些还在和病魔搏斗的人们,那些还在和苦难生活抗争的人们,还有那些健康幸福快乐生活着的人们,大家不管生命多长,金钱、名利、欲望,许多东西都会消散无踪,最后大家都走向一样的归宿。

如果明天我将要离去,今天我要去干什么呢?

如果下个月我将要离去,这个月我要去干什么呢?

如果明年我将要离去,今年我将要干什么呢?

如果十年后我将要离去,这十年我将要干什么呢?

看着在雨中漾起微波的汉丰湖,湖面上雨波细密。上游涨水,湖水浑浊,雨滴在亭子外滴嗒滴嗒,没有回答以上问题。

每个人都有不同答案。也许有的人是想赶快喝几杯,吃几顿,打几盘牌。有的人是想赶快启程,出去看看美景,不枉来人间一趟。

是啊,放下执念,简单快乐,不管生命多长,善待家人,厚待朋友,为一生中同过你的人祝福,积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当生命结束,才无遗憾,事后有人会提起,有人会竖起大拇指,不必去争一些无谓的东西,不必去纠结一些身外的事情。

如果有灵魂,应该是归于故乡,在故乡的山水中安歇。

写完,抬起头,看见故乡在缥缈的云雾中恍如仙境。

搁笔于国庆假期结束这一天,祝福祖国繁荣昌盛。

 

                      ------ 202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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