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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可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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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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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仙的叮咛

春夏之交。园林示范园。

花草葱荣,绿树成荫,时空中飘来似有还无的泥土暗香,鸟雀“唧唧喳喳”在树梢、田畦间划弧、起舞,像是在传递春的音讯与密码;二月兰、郁金香和一些不知名的花木心领神会、斗艳怒放。更有那郁金香,不论紫、红、粉、黄抑或白色的,不论太阳转向何方,株株蓬勃向上,不改初心……

绿树,琼枝,花海,裹不住我鸟雀般撒野的心儿。不远处,一铺石工,中年光景,腰一弯,身体成了弓,百十斤重的白长方石块就提在腰际,挪步向东,重重地抛在另一石板的下游;他瞄眼下蹲,调正石板,又用小皮锤敲击,声音由最初的返响变得沉默不语。抬望眼,一条S形石路像银色飘带伸向远处,这头系着我的脚,另一头飘向了偌大的樱桃园。

“大哥,歇息一会吧,看你累的后背都湿透了。”

“那能歇啊,今儿得干完、种上草,要不然下雨就把土冲走了。”

他蠕动着的下颌,一簇簇茁壮地、黑白相间的胡茬附和着。

“大哥哪儿人啊?”

“山里的,能干这活的,只有咱山里人啊”。

看着其他两位同行,铺石哥没加思索地对我说。

“山里空气好,我挺喜欢去山区玩!”我想像着山区葱翠淡香的绿叶、灵动无忧的山间溪水随口飘出了这句。

“青山绿水的,是挺好。”

“山区要建设、开发乡村游了,以后就不用出来干这力气活了,在家门口开店就能挣钱。”

“哎!”另一位铺石哥抢过话题,“别提了,旅游对你们是好事,可庄稼人为多挣几个钱,整天在城里打工,山上的地就顾不上,秋上柿子、核桃、瓜豆熟了,就常被人摘走,留下的塑料袋还弄脏了地……”

说话间,他双手一摊,露出一脸的无奈;我的心更像被戳了一下,可不是么---往年夏天,游人野餐后食品包装袋无意间遗留在田野;“孩子,接住!”不远处趴在那棵大核桃树上的父亲,扔下一个略显青涩的核桃,惊喜的喊声略有点刺耳,树下还有游客闷头采摘成熟的果豆……

是啊,山区是我们的绿肺,工作或生活重压下,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谁不想去那儿兜兜风、润润眼,放飞心灵小憩一会呢;可置身山间农人的家园里,有谁体恤得懂庄稼汉的辛劳与心思,读懂农人们爱田、候果之语呢?!

 这不仅使我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位土生土长的奥大利亚华人海上捕鱼虾的故事。他每次海上捕鱼,鱼虾收获颇丰。可是他每次都把一部分网上来的鱼虾放回海里去。问及原因,他很平静地说:每个出海捕捞鱼虾的公民都知道,只有符合国家规定尺寸的鱼虾才可以捕捞。在澳大利亚呆久了你就会知道,不是什么都要别人来提醒、监督才做的!

这是一种何等的自觉与贵气啊!它源于习惯,而习惯一成自然,就会融入骨髓与血液,铸成一种莫名的、高贵的人文形象!但这需要时间,需要时间的教化与滋养,需要多代人的积淀!

忽一朝日,文明的时光像风、像山涧的涓涓溪流,唱着歌儿,弹着琴弦,悄然来到我的身旁。

秋日上午,我恍如又现果园:漫山果枝上缀满了羞红的苹果、金黄的柿子,地垄青稞上的毛豆也膨胀着大肚子,借着微风显摆起来,好一幅涨姿势!游人像爱惜自己客厅一样,将废弃不用的塑料袋随手拣起、装入挎包;土地爷笑哈哈张开毛孔深情地呼吸,阵阵果香与泥土香味充盈鼻腔……

“老爸,我要吃苹果。”小女孩仰头望着树上那低矮的红苹果、揪着父亲衣角嚷嚷着。

“乖,那是果农伯伯的,伯伯不在,我们能摘了吃吗?”小女孩忽闪着大眼睛,摇了摇头。多么怡心赏目的一幅秋景图啊!当然,这丰收的景致里,我还读出了萌发着的文明新芽。

“老师儿,别光看啊,来园里荫凉地喝点茶!”我神游当儿,不远处,一位乡人放下手中的活,冲我喊着。

“好!”我应承着,幸福着、回嚼着,几滴水滴在脸颊蠕动着……

超然梦境,脑际萦绕:原来旅游即是一次做客,主尽主谊,客守客礼,天地之道也。正所谓心对了,位正了,事就对了;人美了,景绿了,情就融了。

我开灯下床,起笔抒怀:“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试回首一想,我们有多少时候,在多少个场所,不需要提醒与督促,就检点约束自己的行为,恪守做人的本分,尽可能为别人多想一点呢?

呼呼!东坡居士赤壁游留下的这千年的叮咛,不知还要随时光漂流多远?叮咛到何时?

   (此文发表于2020年5月3日《济南日报》今日章丘趵突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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