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顺
过半辈的人了,有了一个习惯,就是西医给治好病、或者差不多治好之后,或者没疗效时,就喜欢找中医,或是修复一下系统或是调理调理、或是辨症施治。
首次找她看病,是一次风寒之后。一个春天周末,与老父亲来到城南的马武寨山下。说笑着,上了山头,浑身是汗。我受不了这种蒸腾与贴背的潮湿,顺手把防寒服脱下来。霎时,一股透凉的山风钻进后背,汗水凝固,整个脊背一下子凉透。感冒了!治好后,留下了咳嗽症状,稍微一动,或是着急,就会引发深处的轻咳嗽,无痰,一连两个月,不见好转。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找刘主任。刘主任号着脉象,耐心地问我感冒的前前后后,之后开了一个周的汤剂,让煎了喝,说还不好的话,就来一次。可一剂药之后,好了。
这几年,由于疫情,游泳与旅游不能正常坚持。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血糖高了,几个指标都稳稳地慢爬坡――原来血糖指标像弦线,高低起伏,让人还抱有很大希望,觉得加强锻炼就可以了。这么高的糖值,就去医院测了下,定了!是二型糖尿病,幸好没有造成器官损害;降糖药,因了身体的不适反应,也换来换去的。那次为了做手术,还加用了胰岛素。
有病就乱投医嘛!再去找她用中医治治。虎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去了省城西部的老屯社区卫生服务站,人挺多。候诊的当儿,看到诊室墙上有面红色锦旗。原来是社区一位患者送的。两句诗的后三个字是“刘神针,暖人心”。这个“刘神针”,说的就是刘婷,我叫她刘主任。
这时候,候诊的病友说,主任现在带了一位硕士研究生,挺好,刘主任也夸奖她。聊起从医生涯,刘主任这样说,学医三年什么病都能看,行医三年什么病都不敢看。这是行话,从医的人都明白。年轻的硕士研究生告诉我,诊室的床位,只要刘主任一坐诊,人就多,床就满,而且各个角落灯都得亮着――有正针灸、拔罐的。刘主任给这边病人针上炙,研究生照看着,她转身就到隔壁帮病人诊治与开药。“长江,给病人拿药”,刘主任递出药方,吩咐着,忙得不亦乐乎。“大姐,你先看,我家近。”病友们也谦让着,秩序一点也不乱。“但凡来了,下班也得给人家看上,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刘主任这样说。
我点头赞许。约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轮上。
三天以后,我拖后半小时又来找刘主任,照例还是等了半个多小时――找她看病的人太多了。病友告诉我,不管你啥时候来,差不多都得等——这儿,千万不要理解成刘主任看病慢啊。
给我诊治过程中,她说,她从小跟着奶奶。奶奶是1919年生人,活了100多岁,一生行医,直到临走的前一天,还躺在床上为别人治病。奶奶千方百计为病人消除痛苦的场景,令她难以忘记。因了这,她从小也就长了一个愿望,长大后想像奶奶一样,给更多的人解除病痛。果如所愿,她先是考取医学,后又行医,一直到现在。她说,咱这个年龄的人了,不图名、不图利,只求能为病人治好病;现在看,为人治病的过程,还是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过程。
找她看过病的人都说她人热情,开朗,心好,医术好。这正如一位病友在健康群里留言:能遇上她,是我们病友的幸运。三年了,这个病把我折磨的失去信心,直到遇到刘主任,为我治疗,从刚来时体重78斤到现在85斤,我又重拾了信心,只要有您,我相信一定会好,谢谢您刘主任!
看到这些滚烫、跳动的字眼,谁的心里也会热乎乎的。一位从二环南路赶来的病友说,这儿医生之间关系和谐,相处温馨,找刘主任,不但病能治得好,连情绪也给带好了。她说,自己是从朋友那里听说刘主任的,那次高烧好几天不退,就来找刘主任,吃了几副中药,体温就正常了。她来看病,往往是最后一个走,下班时,刘主任就常用摩托车顺便把她带到附近的K27路车站。说话间,病友们看到刘主任脚不离地,就说她忙疯了!我接话说,忙是忙,可是没疯啊!疯了怎么给我们治病啊?!呵呵……
刘主任听着,快人快语地顺承着说,忙也不是太忙,可一来到这儿,是真没时间正儿八经的休息,一会得开药,一会得针炙,有时候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说着,她指了指脸上的口罩。果不其然,你看看吧,她走到那个房间,周围准围满了人。这或许就是名医的效应吧。病友们说起结识刘主任的感受,差不多都觉得相见恨晚,那种惊喜、感激的劲儿,犹如千里马遇到了伯乐。
针灸的时候,她总是让病人面南而坐。我问为什么?她说,圣人面南,阴阳平衡,效果好。听说这,我马上就会来个180度大转弯,配合刘主任针治。拿银针的当儿,就问我哪年出生。哦,你五行有火,这一针下去,就是让火下行至肾。这相当于给肾加了个小火炉热吧?是这样。“有感觉吗?”她问。我感觉针触部位一阵酸胀,迫不及待脱口而出:有!每一个穴位下针,她都告诉你这针起什么作用。
晚上,我回家一查,人面南坐的说法的确有出处。老子《道德经》就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其实就是说世上万事万物只有面向阳光,才能达到和谐,万物生长靠太阳嘛!《易经》中也有记载:“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哈哈!刘主任把患者都当圣人看啊。怪不得锦旗上有赠言“刘神针,暖人心。”
想起刘主任第一次给我针治的时候,在我头后部扎了得六七针,特别是在右耳朵根处的那个穴位,她说,这儿是走血的通道,这儿通了,头部就不会缺血。其实,癌症并不是最可怕,因为它是慢性病,最可怕的是心脑血管病,发病急,抢救不及时、不得当,就很危险,甚至不可挽回,所以中老年朋友保持经络通畅就很重要。这使我想起了去苏工所学习时一位专家告诉我的,现在癌症基本都有治,只有肝癌,不好治,一般预后差。
中医看起来博大精深,玄之又玄。可刘主任认为,在中医手里就摆弄五个字:精气血阴阳,这五个方面搞平衡了,身体不就会得病。蓄精、补气、养血、调阴阳,中医整天就干这几件事。她说,你头后部针上这几针,就是让你后面的小黑鱼动起来,小黑鱼与小白鱼运动协调了,人体系统就平衡了,病症自然也消了。她在我头后部针治后,又让我躺下针治腿。我挺着身子,头不敢着枕头,她说,不要紧,我扎的针是五运六气针,有斜度,放心躺就行。我慢慢躺下,果然头后部并没有针刺等异样的感觉。至于为什么用斜针,由于刘主任太忙,我不便多问。她说,现如今不少中老年朋友多是慢病,成了药罐子,时间一长,就有了耐药性。耐药性从中医看就是阴阳失调。中医辨证施治,就是治疗慢病的捷径。这使我想起了《黄帝内经》所说:一个人疾病的有无和健康状态的高低,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身精气血阴阳的平衡状况。是啊,人是大自然的一员,本身也是一个系统,一个磁场,自身的各种元素,莫不与大自然相应、相联、相共生。牛顿定律不也是说的这个道理吗?
晚上回到家里,我查了查刘主任所说的五运六气针法。原来它源自《素问•至真要大论》中五运六气学说,这种学说认为,人患病的形态各异,但本质都是阴阳失调,无论病症是多么复杂,最核心的是气化失常。这使我想起一位中医给我说的,糖尿病人最后为什么骨瘦如柴?说到底,是病人津液运化出了问题,体内胰岛素“运力”不足,把人体细胞都给饿死了。调运化,就得调气血。这正是《内经》所说治病之道,调气为先! 六气针法以人头顶上的百会为太极点,这里是诸阳之会,头顶自圆,正应天圆地方之说。所以选择这儿头皮进针,见效就会快。我终天明白刘主任那天让我面南而坐,从头顶开始针治的原由了,也想到了她用的针,前细后粗,与我们常看到的细长银针不同之处了。
我问刘主任,头上这么多穴位,针治得有先后顺序吧?那当然。针治顺序不同,直接影响病情效果。我这种针法,不忌病种,内外妇儿都适用。这话使我想起一位朋友头晕手脚麻就过来找主任,第二天就说症状减轻,头脑清新、眼目明亮、气定神宁、走路也轻快多了。呵呵!怎么我也有这种感觉啊!这或许就应了那句话:古有一本伤寒治天下,近有六气针法痊诸病。
写到这里,我多少明白了一点,起先刘主任从我左耳后、右耳后进针,原来它分别对应太阳、阳明啊!那种针刺的胀痛感是直抵手臂、牙关的。套用行话来说,刘主任这是在根据我的生年,辨象识机,从源头上调节天人关系,从而达到病与证合、应时而病消的目的啊。天人合一,中医融会啊!
我悟到了本我的渺小,体悟到了中医的高深。
那天,又说起自己快退休了,刘主任说,等到那一天有空了,她还想去江阴跟着她恩师顾植山先生再学上几年。师傅是龙砂医学诊疗法,快八十岁的人了,仍然坐诊治病。
沉思的当儿,她又说,还有一位更年长的恩师,是国医大师,叫石学敏,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授衔的针灸学专家。
说这些的时候,她显出郑重其事的表情,一种自豪感也洋溢在脸上。
听了这些,一种钦佩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