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个头不高,不善言谈,一张和蔼的脸庞,却让我感觉特别亲切。他常年为家里付出,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守护着家。我所有的童年,都在他的陪伴下度过。他就是一颗参天大树,为我遮风挡雨,让我拥有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在我记忆中,父亲总是爱吃咸菜,就着一碗白米粥,就很满足。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原来父亲小的时候家里穷,兄弟姐妹多,吃的东西更是少。所以父亲历来很节俭,从来都不浪费粮食,哪怕桌上掉一粒米,也要把它捡起吃掉。他告诉我农民种粮食不容易,不能浪费,我慢慢地也明白了节俭的道理。
巍峨的大巴山就是父亲童年去的最多的地方。我家到大巴山有十几里远,中间还隔着一条汉江河。父亲是家中比较年长的男孩,每天清晨天不亮父亲就起床打柴。幼小的身躯拖着长长的影子,一步一步的向大巴山走去。寂静的路面上,不时响起父亲沙沙的脚步声。路边的野草上的露珠打湿了父亲的鞋袜,也顾不得稍作停留。等走到山脚下的时候,父亲的衣服都湿透了。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一会儿就有早起的鸟儿扑棱棱的从头顶飞过。树木郁郁葱葱,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放眼望去一片繁盛的景象。父亲拿着镰刀要砍些柴火回家,顾不得不知名的滕蔓划破皮肤,也顾不得路上的跌跌撞撞,抑或桥下湍湍急流。或许是过早的担负起了家里的重担,父亲的个头也不高。有时偶尔发现山坡上遗漏的零星几个红薯,父亲就格外高兴,急忙把它们捡回家。
那个时候,即使是在学校,父亲也没太多的心思放在学习上。按照他的说法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衣服破的不成样子。他们那一辈家里兄弟姐妹多,就只能自己想办法。父亲就悄悄的进点甘蔗或者白糖,等集市人多的时候走好几里地去卖,攒点钱给自己买身衣服,或者买点粮食带回家给大家吃。没东西吃的时候,咸菜就成了唯一的下饭菜,甚至舍不得吃太多。这会的咸菜吃着最温馨,也最好吃。也许是咸菜给了父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渐渐地它就成了父亲生命中的一部分。
等到父亲成家了,家里仍然很拮据。这个时候咸菜依旧是父亲的最爱,默默陪伴着他。那时父亲每天早出晚归忙碌着地里的活,很少有闲暇的时候。到了农忙的时候,睡得更晚,要和左邻右舍的邻居换工,相互帮助,才能把粮食收回家。那会没有机械,收割粮食全凭人力,一天忙下来衣服已被汗水浸透,大老远就能闻到田野的气息。膀子也酸疼的厉害,一坐下休息,就不想起来。但那时人心淳朴,大伙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诉说着各家的收成,各自的趣事,好不热闹。当时的人与人之间没有太大的差距,也没有攀比,有的只是浓浓的乡土情谊。
成家后的父亲,担子更重了。为了养家糊口,他就和朋友一起去偏远的山区收粮食。每天四五点就起床,外边天还黑蒙蒙的,父亲他们就出发了,因为山区交通不便,道路崎岖,车只能停在老远的地方。父亲和朋友收到粮食以后,又要一袋一袋的从农户家背到车上,瘦弱的身躯,扛着比自己要重的粮食,父亲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汗水打湿了衣服,也顾不上擦,因为他对美好生活有着无比的向往,只是希望通过辛勤的劳动让家里过的好一些,让我不用像他小的时候一样没东西吃。认识的时间久了,也许是他们的真诚打动了山民,热情的山民偶尔也请他们到家中做客。虽然山民能摆上桌的也只是一些简单的食物,却代表了他们的一片心意和对父亲的认可。
当我上学后,父亲的重心又放在我身上。他每天忙完地里的农活后,就又陪着我写作业。也许是当年没有完成学业的遗憾,他对我的学习特别上心。遇到我不会做的题,他翻看着课本思考许久尽力帮我解答。看着他认真思考的样子,我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心里对自己说:“努力,再努力,不能辜负父亲的期望。”也正是由于父亲的鼓励,我从小就努力学习。经过了十年寒窗苦读,最终我有幸考上中国石油大学化学工程与工艺专业。
等到大学四年毕业后,我再次见到父亲时,突然之间觉得父亲面容苍老了许多,额头的皱纹也不知不觉间多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仿佛身子也空了,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体力。有时腰也疼的厉害,去医院检查确诊为腰椎间盘突出。看到他憔悴的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我潸然泪下。但他却依然很坚强,笑着对我说:“人老了就这样,没事的,不用担心,安心去工作。”
时至今日,我依然喜欢在饭桌上摆一小盘咸菜,品味着它的酸甜苦辣。父亲喜欢它,也许是对那段苦日子的纪念,因为所有的温馨和快乐都印在记忆的深处。而在我看来,年近六十的父亲,一直在用他那并不宽阔的肩膀为我撑起了一片天,日复一日的付出着,就像咸菜白粥一样,平凡却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