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摊

年近六十的母亲，仍然保持着年轻时的心态。本该到了颐养天年的她，还是像年轻时一样，一直都闲不惯，整天打理着她的菜摊。正如她所说，集市菜摊既能为大家带来实惠、健康的蔬菜，也能在摆摊中体现自身价值，所以她在四季轮回中风雨无阻地坚持着摆摊卖菜。

提起摆菜摊，还要从我小学五年级说起。那时家里生活拮据，母亲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贩菜、卖菜挺能赚钱，自己就想试试。那个时候，当我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作业时，母亲就把当天贩来的菜散放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去除杂质、清洗干净，再捆成小捆，以便第二天好卖。等我作业写完了，也主动给母亲帮忙，而她却怕我没把菜整理干净，还要重新检查一遍。记得，当时我觉得母亲太认真细致了，有些不理解，就问：“别人不就是直接从田里摘了菜就去卖了吗？”母亲说：“做任何事都要认真，要做就做到最好。”她还告诉我，卖菜如做人，要讲信用，不能短斤少两。虽然只有初中文化水平，懂得的知识也不多，但她却用实际行动给我做榜样，让我明白了做人做事的道理。

其实，贩菜是个辛苦活。为了能买到新鲜的蔬菜，母亲每天凌晨三点多就起床了。开门后，外边静悄悄的、漆黑一片，母亲就打着手电筒踩着人力三轮车出门了。骑车一个多小时后，就来到了蔬菜批发市场。刚开始的时候，人生地不熟，也不敢进太多菜卖不完亏本，就看市场上别人贩什么菜好卖，她就跟着买点。慢慢地时间久了，有了经验后，母亲就根据自己的情况进菜。到了菜市场，她顾不上歇息，先占个好点的摊位。随后，她仔细的把各类蔬菜进行分类，把新鲜的和昨天剩下的分开。这时，顾客也慢慢来了。她既要吆喝着卖菜，又要和顾客忙碌着讨价还价，有时为那些不起眼的一角钱软磨硬缠。每次我打开她的钱包，发现最多的就是一角钱。一有时间，我就帮她整理这些零钱，把它们整理在一起。

母亲的菜摊足足有四五米长，各种蔬菜整整齐齐地码放着，蘑菇、淮山、包菜、白菜……各个品种一一俱全。有的时候市场生意好，母亲忙的早饭都顾不上吃，坚持把菜卖完才回家做饭。遇到生意不好的时候，母亲又因为挣不到钱而舍不得吃。当摊位上剩下很多菜的时候，母亲就骑着三轮车，穿梭在各个市场、饭店之间，尽自己最大努力那这些菜推销出去，哪怕便宜点也要把菜卖掉。尤其是夏天天气热，新鲜的蔬菜放上一天就蔫了，根本没卖相。

当卖完菜返回的路途中，母亲有时还要去沿途农户家收菜。等和人家谈好价格后，这时农户才准备采摘。而母亲为了节省时间，又要和他们一起采摘。等到忙完回到家中时，夜幕又降临了。母亲随即弄点饭填饱肚子，甚至在更多的时候，还没吃上几口饭，附近邻居又把采摘好的菜送来了。在称菜、讨价还价中，时间流逝着，等到将蔬菜洗净、分类装好后已经夜间十一点了。由于母亲平时睡眠时间比较少，所以她经常一有空就打瞌睡。幸好以前的邻居比较热心，他家在汉中菜市场开了饭店，母亲也就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困了就坐在椅子上睡会，等稍微清醒了又骑三轮车出发。

这几年来，城镇超市增多、菜价低廉，竞争日益激烈，母亲菜摊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而由于长期起早贪黑、过度劳累，母亲的背也有点驼了，身体大不如前。每次看着她佝偻的身躯把一袋一袋的蔬菜从三轮车上抱下来时，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朱自清的《背影》，眼睛也有些湿润了。而母亲却很乐观，她还购买了电动车，笑着对我说：“现在有了电动车跑的远，不用再踏三轮车锻炼身体啦！”想到这里，我心里酸酸的。确实，有了电动车省力不少，但骑脚踏三轮车锻炼着母亲的身体。记得有一次，母亲去医院测肺活量，医生说她肺活量比年轻人的都好，这无疑于骑三轮车的“功劳”吧。

我大学毕业后，顺利参加了工作、结婚生子。看着母亲这么辛苦，我经常劝经历经济条件现在好多了，不要再打理菜摊了。而每次，母亲都毫不犹豫地回绝着我，她说自己身体还硬朗，也不想给我们生活添经济负担。可能与她这二十年来贩菜、卖菜有关，年近六十的母亲仍然头脑清晰，站在市场上，顾客把选好的菜往杆秤上一放，母亲熟练的一称，就能立刻说出价钱。看着别人能到她这里买到满意的菜，母亲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时间久了，市场上认识她的人也多了，老主顾也多起来了，如果接连几天母亲不去卖菜，还有很多主顾惦记着她。

母亲一直忙碌着。每一次休假，我都尽可能回老家，而见到母亲时，她总是在市场菜摊前卖菜，只有晚上回家时才有短暂相逢。母亲还是喜欢絮絮叨叨、问东问西，小时候我总觉得烦，但是长大了以后却能感到母亲的关心。每次母亲给我积攒了许久的钱时，我都舍不得花。因为看到这些钱，就想起母亲流下的汗水，我内心一阵难受。这几年，我越来越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随着孩子的长大，

仔细想想，当我不在母亲身边的时候，菜摊就成了母亲帮我增加收入的奋斗平台，有了对生活美好的向往，母亲也就不怕孤独寂寞，还可以在忙碌充实工作中帮助更多人吃上放心蔬菜。多年的贩菜、卖菜岁月，让她对菜摊产生了感情，也找到了奋斗的意义。正如上次回家，母亲对我说：“有妈在，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努力工作、照顾好自己的小家庭，就是对妈妈最大的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