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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楼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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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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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洪五

 故乡洪五,牵系着洪五人的离情别绪。走不出的思念,忘不了的乡愁。

 岁月沧桑,真情永驻。洪五是一段难忘的情怀,是一壶陈年的老酒。抚摸历史,回顾往昔,从我们记忆的深处,寻找那些铺垫人生轨迹的甘苦体验和生活点滴。以此激励我们对未来的美好向往,更加丰富我们的人生。

 "洪五"是淄博矿务局洪山煤矿的职工家属宿舍区。

 该矿是1897年德国获得胶济线铁路修筑权和铁路沿线15公里采矿权后,1915年开矿建设的。解放后洪山煤矿是最早开工生产的矿山之一,矿山占地方圆二十多华里,属国家中型矿山。1952年生产煤井扩增为五个立井,职工家属区就建在第五立井的区域,所以称洪五宿舍。1952年建设时,全是青砖瓦房,一排排、一幢幢,坐北朝南,每排十户,每户一间半房子,二十多平方的面积。

 洪山煤矿发展到六十年代初,年产量就达200万吨,6000多职工。职工家属区洪五宿舍也发展成五个分会,达2700多户,8400多人口。1989年末,职工人数5466人,

 洪山煤矿声誉知名度很高。五四采煤队被煤炭部命名为“永葆革命青春的五四采煤队”,列为全国煤炭战线10面红旗之一。

 1999年资源枯竭洪山煤矿关停。

 洪五,特定的区域性、相对的封闭性、共有的归属性,使洪五人的经历和感情有别于社会上其它居住区。因而我们洪五人,难以忘怀曾经的岁月,离开越久越珍视共有的记忆!

 我们作为家属宿舍区的煤二代,在这偏僻的小地方、简陋的小平房长大。但,她奠定了我们坚实的根基、她给予了我们质朴的滋养。我们的努力和收获,都源自于这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故乡——洪五!

 煤矿的矸石山,我们当地人俗称渣子堆,从地下开采煤炭中剥离出来的煤矸石,运到地面日积月累堆成了山。我作为煤矿子弟,每次回洪五父母家,远远的看见高耸的矸石山,就像看见地标一样,顿时就感觉到了故乡亲切的召唤。

 上世纪末矿山由盛而衰、煤竭闭坑,矸石山历经风剥雨蚀,燃烧氧化由黑色变成了红褐色,不久就会在这片土地上消逝。但我对矸石山的记忆却永不会从心头抹去。我的童年捡乏炭(煤渣)的生活经历和下煤井的记忆,就在这座日渐衰竭的山下。

六十年代,我们职工家属区的孩子们,大都捡过乏炭。捡乏炭就是捡拾烧锅炉的煤炉渣中的煤核(煤渣)。洪山矿有三个竖井,我们主要去一立井捡。在矸石山上拾捡煤块主要是周围农村的人,我们一般不敢去争抢,那时市民的孩子特别怕周围农村的孩子。我唯一的一次爬上矸石山捡煤还差点出事故,那次运矸石的矿车正好停运。通向矸石山的铁轨是双轨,山顶一个巨大的钢丝绳转盘,矿车一上一下自动翻卸,山下的卷扬机控制。农村捡煤的人都在山顶,我和几个伙伴爬到半山腰,从下面看山感觉不到山的陡峭,一登上山就恐高害怕,脚一踩石渣就滑动。石渣中的煤块也不少,比捡乏炭容易,光顾着捡了,不觉间绕到了卸渣石的滑坡地段的边沿。突然启动的矿车从山顶翻卸的渣石翻滚而下,我们抱头鼠窜,向山下跑。山顶的人大喊:回头、回头。我们猛醒,赶紧回头边盯着山顶往下滚的乱石边向一边躲避。有了这次险情,我们就再也没有第二次上山捡煤。

 矿上的锅炉房有六台锅炉,平时开四台,一年四季全开。每天不定时的清炉渣,混熟了工人师傅有时还故意多清几次,烧不透的乏炭就多。我们一般用的工具是一个二齿耙子,一个破盆,一个破矾布袋。煤渣很烫就先捡放在盆里,凉后再装袋。为了多捡,有一次我和几个伙伴夜间不回家,睡在了锅炉房烟囱下的水泥平台上,平台下面是锅炉和烟道。当时虽是秋天夜凉,但睡在上面热乎乎的也不觉冷。夜间清炉几次,我们天不亮就起来翻检乏炭。我记的天亮后父亲上班,还专门从旁边的职工食堂打了早饭给我送了去。

 小时候捡煤渣的日子,并没感觉到苦。进入七十年代,家里生活条件逐渐好了起来,我们的捡煤渣生活也结束了。矸石山也因为矿山的衰竭而废弃,日夜不停的井架天轮、矿车穿梭不息的铁路设施都先后拆除,山体裸露光秃,烟气荡然无存,默默地静卧在苍穹之下。

 童年捡煤渣,我的脚印踏遍了矿山的角角落落,但对煤井的地下世界却未识真面目。直到初中时期,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们学生下井参加节日夺高产,才真正体验到煤矿工人采掘的艰辛。

 洪山矿的三个采煤井,百米深处的煤层厚薄不一,高度0.6米左右、1米左右、1.8米左右的采煤工作面都有。而这三个煤井的各个采煤层面,工作时可站立、可跪坐、可躺卧我们都干过。一立井煤层高,二立井的最低。被记者形象地称为暖水瓶高的煤层工作面,工人们称"小五型(层)",我们也去过。

 那时我们十五、六岁的年龄,图新鲜,好奇心强,争着抢着下井。凡机关后勤、职工家属、学生参加夺高产下井,都是领取公用的旧工作服。有次我们去三井上二班,领工作服时因差四件,老师挑出我和几位个子小的同学让我们回家,我们四个沮丧的快要哭了。井下采煤,从井口到接班工作面的路程,上上下下就得一个小时左右,有的巷道坡度很大,台阶路很长。有些陡峭的通道要坐索道,工人们叫:"空中飞人"。上下班我们跟着工人赶路走的快,登台阶有时半途就累的我抬不起腿,还不敢掉队。因为我们不识路,还有巷道的风门一个大人都开不开,何况我们这些孩子呢。所以,下煤井上下班赶路我最怵头。在工作面我们学生无任务要求,可紧可慢倒并不累。

 那时采煤机械化程度不高,都是人工电钻打孔,用雷管炸药放炮,工人用铁锨把爆破下来的煤捲到像皮带运输似的铁溜子里。每个采煤工作面工人称掌子面,铁溜子从掌子面通向大巷的矿车。各个掌子面装满的矿车,再集中运至井口,提升到地面。掌子面工人一人占一节溜子的宽度,5米左右。每人的班产量,大约15吨,装20个矿车。我们学生一般两人占一个溜子,捲的煤也不顶一个工人干的多。

 随着采煤面的扩展,要把运煤的溜子纵向移动,靠近新的煤层开采面。每班一般能放两次炮,我们在井下玩心不退,经常打闹。有次在井下空闲休息,我和同学躲在两根支柱后用矿灯你照我、我照你,我俩刚刚离开柱子,突然一大截顶板石层从柱子边沿齐刷刷脱落下来,石块压力把百公斤的铁柱子瞬间弹倒。庆幸我俩早几秒钟离开,不然后果难料,当时我们也没觉得多么后怕。有次我们在三井下井,工作面铁支柱和圆木支柱共用,顶板压力来了,木柱子都嘎吱嘎吱响,有的像刚要撑开的灯笼,工人们说木柱子的好处是压力来了听的见看得见,好防范。

 还有次我们去二立井,分配时专门把我们几个瘦矮的男生分到了 "小五型(层)"。一到工作面入口,我们几个就全傻了。半米高的空间,别说干活,就是爬进爬出就很困难。我们带的矿灯电池盒和砖头样大小,但比砖头重,我们不像工人那样把电池盒扎在腰上,矿灯戴在安全帽上,而是把挂电池盒的皮带扣起来,挎在肩上,矿灯放在手里,干活时放到一边照着亮就行。在这么矮的空间,躺卧着用铁锨捲煤,手里根本用不上劲,一班下来基本没干多少。不过越是煤层矮的越安全,越是高的冒顶的危险越大。

 井下班中餐,有专人送饭。每人一个椒盐干火烧,发一小块包装纸包着吃。有次吃饭两位女生在工作迎头最里面,领着她俩干活的是个劳模,怕进出耽误工夫,就想自己出去给她俩捎回来吃了接着干。劳模刚走,剩下她俩,其他人都去吃饭,溜子停车,采煤面静悄悄,黑咕隆咚。吓得两人哭了起来,赶紧跑了出来,见到我们和老师满脸泪痕。

 井下环境很差,有的工作面上有淋水,下有铺水,干活都穿雨衣。有的低矮工作面爆破后的烟雾抽散很慢,为了抢时间夺高产,工人们冒着烟雾粉尘就干。那时也没人戴口罩防尘,我们下井干一班,上来都好几天了,有时咳上的痰都是黑的。那时的洗澡堂就是几个大池子,人多池小,拥挤不堪。人多的像下水饺,一点都不夸张。早去人的洗清水,晚去的洗浑水。后来才安装了部分淋浴头。

 我们每次参加夺高产,不参加班前班后会。工人们却是常年累月,每天班前班后会、采掘现场交接班、洗澡换衣。一个班下来起码10个小时以上,离家远的坐电车、骑车赶班,时间更长,每月能坚持干满26个班的很难很难。

 矸石山总有一天会消逝殆尽,但她在我的心中永不会消逝!煤矿工人的奉献和艰辛,永远也不会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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