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里的山珍

文/薛立全

青岛东方影都作为新崛起的都市之心，建筑物美观大气自不必说，周边的公共设施配套也别具匠心，处处彰显着时尚和浪漫元素。

星海滩是着力打造的一处海滨公园，与繁华的东方影都仅有一路之隔。东西几公里长的优质沙滩，滩面平缓，沙细如粉；湛蓝的海水轻拍海岸，荡起一道道泛白的涌浪，成群的海鸥追逐着浪花翩迁起舞；沙滩的边缘修建起一条蜿蜒的木栈道，连通东西，成为沿海步栈道的重要组成部分；沙滩的边缘与滨海大道之间有大片绿地，长着绿茵如毯的草坪，草坪之上栽植着连绵不断的黑松。

两年前，自从我的新家搬来居住后，这个沙滩公园成为我早晚必打卡的地方，每天在这里徒步锻炼，徐徐海风吹着黑松林飒飒作响，脚步倍感轻快，心情爽朗，是一天之中最愉快的时光。

处暑节气已过，秋老虎已不再发威。这几日，老天好像是要为庄稼再补几场秋雨似的，连续两天下起了大雨，我和爱人困在家中，无法户外活动，憋闷难捱。第二天傍晚时分，雨量变小，我和爱人急不可耐打着雨伞，径直来到星海滩海边漫步，活动一下筋骨，放飞一下心情。

海边空无一人，毛毛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和爱人放慢脚步沿着木栈道蜿蜒向前，边聊边走，充分享受雨天的宁静和浪漫，眼睛不时地望向挂满水珠的黑松林。

这是一片年轻的黑松林，栽植也就六、七年时间，尽管栽植时间不长，但黑松耐寒耐旱耐盐碱的特性，使它保持了旺盛的长势，树干粗壮，松针茂密，树冠黑绿。由于公园内回填的熟土深厚，再加上松针脱落聚集，黑松根部形成厚厚的腐殖质，经过连续两天的雨水滋润，黑松下面的腐殖质蓬松变软，一看就是营养沃土的样子。

当我的目光望向步栈道拐弯处的一棵黑松时，意外发现了三棵山蘑菇。山蘑菇当地人称作松蛾子，主要生长在深山密林中，城市里很少见到。这三颗松蛾子看来是刚冒出土层不久，伞盖有硬币大小，颜色乳白，鲜嫩软滑，散落在松针覆盖的腐殖质中。爱人酷爱上山下海，凡是寻挖山珍、野菜、海货都有超乎寻常的兴趣。发现这三棵松蛾子后，爱人欢快地跑到松蛾子跟前，拿出手机，多角度拍照，直到完成这一切后，她才动手把它挖出，顺手采下旁边的一棵草茎，把松蛾子穿在草茎上。爱人对在都市中能捡到松蛾子异常兴奋，接下来领着我不走栈道，进入草坪中的黑松林中继续寻找。

没用多大功夫，我和爱人就来到了一片相对密集的黑松林中，这里腐殖质更厚，林下阴暗潮湿，土质透气性好。视线转换，林下的情景令我欣喜不已，左侧一颗歪脖黑松下面簇拥着一大堆松蛾子，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个头硕大，一片金黄，右侧不远处的一棵黑松下面，弥散分布着一大片松蛾子，大小不一，呈点状排列，株型完整，白里透红。我俩全然顾不上撑伞，冒着天空中的沥沥细雨，全神贯注的继续沿着黑松林寻找，直到天黑看不清为止。

回家后，顾不上休息，理所当然要享用自己的劳动果实和久违了的美味。我把松蛾子漂洗干净焯水，热油葱姜蒜炝锅，再加五花肉煸炒，最后倒入焯水后的松蛾子，加生抽、耗油，盐、味精大火炖煮，出锅时加韭菜提鲜。我和爱人吃了一顿久违了的山珍美味，这道美味40多年前吃过，今天再吃到它，吃出了比以往那个贫穷年代更丰富的口味。

晚饭过后，雨完全停了。下午满满的收获，激起了爱人骨子里的热情，软缠硬磨要我陪着她晚上继续到外面捡拾。我家的门口，就是影视产业园，园区的四周有宽大的人行道，人行道上栽植着断断续续的黑松，土质同样松软，腐殖质同样很厚，我在前面拿着手机照明，爱人跟在后面逐棵黑松树下寻找，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捡到松蛾子小半袋，直到这时，爱人才算是过足了瘾。

第二天一早，我把前一天拍到的树下生长的松蛾子和清洗干净装盘的松蛾子图片，一同发到了朋友圈，瞬间留言和点赞满屏。很多留言表示惊奇，好多年没见到的松蛾子竟然在都市的树林里呈现，倍感新鲜；也有的引起了儿时的回忆，感叹岁月流逝；更多的是告诫和担心，我的同事告诉我：“这个东西不认识的话真不敢采来吃！”我的另一位朋友@我：“确定安全?”我当即回复她们：“识别松蛾子我有童子功，食用安全绝对不会有问题！”

小时候，我生长在一个小山村，村前村后都是大山。那时拾松蛾子是村里大人小孩经常做的一件事，哪种口味好，哪种口味差，哪种有毒，哪种能食用，一目了然。印象中起初拾松蛾子我没多大兴趣，被动跟在大人身后心不在焉地寻找，每次都拾得很少，应付了事。直到有一天，我听年长的同学说，村后的大山制高点——大北顶子上有金鱼湾，金鱼湾里生长着金鱼，受好奇心驱使，我动了去山顶看看的心思。

同样是初秋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我披着雨衣，挎着篓子独自一人上到了人迹罕至的大北顶子上，尽管大山陡峭，但山顶是一块相对平坦的林地，松林茂密。我很快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找到了金鱼湾，所谓的金鱼湾，就是石头顶端的一个水湾，常年积水不干，水湾里长着一些浮游生物，形状既像鱼，又不像鱼。我大失所望，心灰意冷的从巨石上下到平地，猛一抬头，眼前一大片林地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松蛾子，我一阵窃喜，迅速把篓子拾满，我趔趄地挎着篓子，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山顶。这一重大发现，大大提高了我拾松蛾子的兴趣，每年的春秋季节都会到这个地方捡拾，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成年之后，我离开了小山村。又过了很多年，回村时听村里人说，山上已经很少见到松蛾子了，我也再没尝到曾经熟悉的山珍美味。

想不到的是，在这个阴雨绵绵的秋天，在远离大山的海边，在繁华的都市风景林带，与熟悉的山珍又不期而遇，这都是大自然的慷慨馈赠，也是休闲漫步的意外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