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冬童趣

薛立全

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家越来越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入冬过后，气温开始变冷，户外活动变少，我隔三差五都要回老家看看。每当走在村庄的大街小巷，内心就会感到无比亲切和踏实。

打开常年上着锁的老屋，走进院子，满地铺满了落叶，光秃秃的柿树梢上还悬挂着几个金黄的柿子，在冬季的萧条中显得格外醒目；院子正中稀疏的山楂树枝条间，两只麻雀吱吱叫着飞上飞下，抢食着仅存的几个山楂残果；院子里栽植的花卉叶落枯萎，了无生机。

眼前的景象令人伤感，我的童年是在这个小院里长大的，曾经热闹的小院，见证了我成长的童年，也是在这样的冬季，童年生活的有趣场景历历在目。

我童年时，农村的孩子是不得清闲的。五六岁开始，就要给家里拾草剜菜，稍大一点，还要帮助父母干力所能及的农活。每年冬季，进入农闲季节，野外大地冰封，这是一年中儿童最高兴的季节，不用干任何农活，可以尽情的嬉戏玩耍。

初冬时节，气温还不是很冷，这个时候大街上、场院里、平坦的空地上，到处都是儿童快乐的身影。男孩子凑成东一堆、西一簇，最喜欢玩“打箭儿”和“打瓦儿”。

“打箭儿”先要做一个“箭儿”，找一根拇指粗的棉槐条或槐树枝，截取七八公分长的一段，用刀在其中的一端削成45°的斜面，再找一块20公分长的手持木板。玩“打箭儿”是一个手眼配合游戏，很考验人的反应能力。

游戏开始时，把“箭儿”平放在地面上，令其斜面的一端与地面成悬浮之势。进攻的一方手持木板，猛击“箭儿”悬空的一端，“箭儿”腾空而起飞向前方，防守的一方，用手或帽子截获在空中飞行的“箭儿”，当截获到“箭儿”后，本轮游戏结束，攻防双方转换，重开一局。防守的一方，如果截获不住，进攻方继续下一板击发，一直到防守方截获住为止，最终比较双方连续击发的板数，板数多者获胜。初学者往往都是简单的击发，“箭儿”飞行速度慢，飞行轨迹固定，很容易被防守方截获。技术娴熟者在“箭儿”腾空而起的瞬间，可以利用手中的木板，猛击空中的“箭儿”，给“箭儿”加力，还可以通过改变手腕的用力方向，避开防守方的站位，逃避截获。那个年代，男孩头上戴的帽子，没有几个帽盖是完整的，多数都早早地耷拉下来，这都是接“箭儿”带来的硬伤，为此没少受家长的数落。

“打瓦儿”是一个投掷游戏，场地、器械简单，易于就地开玩。在15米左右的前方，放置一块立起来的单薄石块，每个人手中找一块大小适中的薄石板，在同一位置轮流投掷薄石板，把前方的石块击倒者获胜，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游戏，小伙伴也是玩的热火朝天，很多时候都会玩到日落西山。

有一年初冬，大哥一位当空军的好友回村探亲，到我家玩耍时带来了一副扑克牌，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扑克牌，这副扑克牌上印有各类型号的飞机和英姿飒爽的飞行员图像，我非常喜爱，大哥把这件珍贵的礼物送给了我，并教会了我简单的玩法。那时天气还不算太冷，我约上几个要好的小伙伴，经常在玉米秸堆起的草垛中扒出一方空间，席地而坐，越玩越起劲，越玩越上瘾，常常忘记吃饭时间，直到家长在街上大声呼叫时，才意识到吃饭时间已过，不得已恋恋不舍回家。

下雪天能带来更多的快乐。那个年代，雪下的很大，有时早晨一睁眼，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经常堵住房门，父亲用力才能推开。父母、兄长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积雪，在院子和大门外用铁锹铲出一条小路，供人行走。这个时候，我最喜欢在炕上围着被子欣赏玻璃窗上的冰花，这些冰花奇形怪状，看啥像啥。我还喜欢边在手指上哈气，边在玻璃窗上涂鸦作画，直到涂满整个窗户为止。吃罢早饭，太阳升到了高空，这时我就开始在院子里堆雪人，给雪人点上眼睛，安上鼻子，抠开嘴巴，带上帽子，远近仔细端详观赏，过后再回家拿个大爆仗，插在雪人的脖子中间，迅速点燃燃芯，爆仗一声闷响，雪人瞬间坍塌，我满心欢喜。接下来再到户外，和小伙伴们会合，在一望无际的白色田野上打雪仗，每个人手里都攥着雪球，互相追逐击打，跑得慢的小伙伴就要吃点屈头，大把的雪球会被塞进脖子里，引起声声尖叫。玩累了，冻透了，各人回家，这时炕炉子烧的正旺，找个小板凳在炉子跟前坐下，边烤火、边烤干透的地瓜枣，房间内香气弥漫，即可取暖又可解馋。

降雪几日后，斜坡形屋面上堆起厚厚的积雪，室内做饭的温度传到屋面上，底层的积雪慢慢融化，雪水顺着瓦片流到屋檐，此时室外温度很低，雪水在屋檐遇冷凝结成冰，长时间积累，屋檐下就会形成细长的透明冰挂，俗称“凝固锥”。我最喜欢屋檐下整齐排列的“凝固锥”，如同雕刻在屋檐下的精美工艺品，晶莹剔透，造型奇巧。我经常会踩着凳子掰下一根，咬上一口，嘎嘣脆响，周身顿觉透心的凉爽。

寒冬季节，村东头水库的冰面冻结，这里又会成为我和小伙伴欢乐的游乐场，冰面上可以尽情的打滑、打陀螺。

打滑需要一段距离的助跑，起滑时，两脚分开，双腿微曲，上身挺直，面朝一侧，需要有较好的自信心和平衡力，只要掌握好要领，再加上助跑有力，就能滑出很远。当然，初学时摔跟头往往也是家常便饭。

打陀螺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陀螺都是自己动手制作，找一个粗细合适的木棍，截取一小截，用菜刀把一端削成锥型，在顶尖位置挖一个小孔，塞进一个大小合适的钢珠。再找一根半米长的细杆，拴上一根布条，做成鞭子。在冰面上用鞭子有节奏地抽打旋转的陀螺，陀螺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动力，长久旋转。那个时候衣服鞋子保暖性差，多数都穿着空棉衣，寒冷的天气冻透了身体，但小伙伴们全然不顾，乐此不疲。

童年生活是清贫的，但可以放飞自我，释放天性，充满童趣。童年没有当下各类“班”的烦恼，家长也没有孩子输在人生起跑线上的焦虑，生活简单快乐，至今回忆起来还是满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