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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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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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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乡长”

   在毗邻308国道南两公里处有一个村子叫石头村,这是一个有山有水有石头的地方。山是石山,厚厚的石头层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土层,清澈的河水绕着山脚下流过,河边是村民用方方正正的石块砌成的半圆形的一排排窑洞。在陕北,有人的地方就有窑洞,窑洞已成了岁月永远风化不了的记忆。柳“乡长”住在石头村村委的窑洞里,一住就是20多年。            

刚下过秋雨的石头村的早晨沐浴在烟雾氤氲中,空气中泛着甜丝丝的泥土气息,庄稼成熟的果粒不时飘逸出沁人心脾的郁香,使人不由得想深吸一口气。鸡犬相闻间村民习惯性的陆续钻出了温存了一夜的被窝。接着打鸡的喂狗的吆喝猪崽的婆姨们便在村落里散开了忙碌的身影。

柳“乡长”起的很早,东方刚泛白时便坐了起来,窑里的吃食已经吃完了。昨天下午当他拿出最后一袋方便面时,他的心便悬到了嗓子眼上,他又开始盼望起郑书记了,盼望郑书记是他最辛苦的营生,可见到郑书记却是他最幸福的事情。

郑书记是石头村的党支部书记,是石头村最大的官。现年50多岁的郑书记发型虽然已呈地中海走势了,但精力充沛得仍像40岁的汉子。他每天不仅要管村上的事情,还要忙着出去“应事(就是应对红白喜事)”。在石头村郑书记有两个身份:村支书和阴阳(风水先生)。郑书记连任石头村支部书记20多年,他管的是阴阳两届的人。在柳“乡长”眼里,郑书记永远是个能人,至少在石头村里是个能人,郑书记总是那么有本事,总有大把的钱赚,总有一群小伙子老头子想巴结他,总有小媳妇老婆姨跟在他后面屁颠屁颠的喊着“郑书记,郑书记,·······”。

石头村村支部、村委每三年换一次届。这是一个有1000多人口的行政村,村子里的人除了柳“乡长”外,其余人皆姓郑,虽然都姓郑,可在换届的时候也会暗潮涌动,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政权的地方便有斗争。石头村曾经每次换届的时候都会拉帮结派,轻则吵吵嚷嚷,重则大打出手、头破血流,这让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很是烦恼。后来郑书记参与了村支部书记的竞选,刚开始反对的声音有一些,可后来渐渐匿迹了,再后来人们已习惯了郑书记是村支部书记的事实了,再也没有反对的声音。关于石头村村领导的换届已形成了一个不公开的秘密,那些曾反对郑书记当书记的人家第二天起床后发现自己的门板上被画上了八卦图,被画上八卦图的人家战战兢兢,悄悄的擦干净后不敢声张,赶紧向村选举委员会的负责人说自己要退出竞选村干部。以后就没有人再有竞争村干部的勇气了。再后来石头村换届就只有一种声音了,是统一支持郑书记为石头村党支部书记的声音。

一大早柳“乡长”就站在了村委大门外瞭望着,花白的头发和胡子染上了晨露。石头村的村委修在通村公路的边上,通村公路直通308国道,路表面是用砂砾石垫起来的。天气晴好时,车辆行过扬起一路飞尘,一下雨一路泥泞。柳“乡长”是不喜欢下雨的,因为一下雨车辆行过便多少会毁坏路面的平衡。他是郑书记安排到村上的护路员,每年3000元的护路佣金。郑书记说:“柳‘乡长’,好好干,看着你无家无口的想帮你了,村里想干这个营生的人多着了,我想照顾你了,不要给我丢脸”。 柳“乡长”接过这个口头委任状时感激涕零,连连点着头说“放心、放心,保证完成组织交派的任务”。

太阳升的很高了,站在路边踮着脚尖的柳“乡长”望见了前面路上行来了白色的奥拓车打着喇叭,他的眼眶有些热,已有一巴掌长花白的胡须跟着翘了翘,是郑书记回来了!在石头村郑书记就是柳“乡长”的太阳,他总是带给他温暖和光明,每次来了都照得他心里暖洋洋亮堂堂。

“柳‘乡长’,没吃饭吧?我给你打包饭了”,郑书记停好了他的“坐骑”奥拓车,熄了火下了车对迎上来的柳“乡长”说,递给他一个装了饭菜的塑料袋和一箱方便面。眼睛有些潮湿的柳“乡长”摸着尚有余热的塑料袋里的饭菜跟在郑书记身后,他们一前一后进了村委办公室。

郑书记接了个电话出去了。柳“乡长”开始慰籍起已叫嚣了半天的肠胃。每每这时,柳“乡长”是高兴的,他知道郑书记又去招待上面的领导吃饭了,他们每次在外面吃完饭,郑书记就会将吃剩的饭菜打包回来给柳“乡长”, 柳“乡长”吞咽着饭菜,欣慰甜丝丝的侵占着他的感官,这种感觉比他领到护路佣金都要好,他终于吃上了“公家饭”,住在村委,吃在村委,最主要的是大家都叫他柳“乡长”,村民们叫习惯了,他也听习惯了,当隔三差五能吃上“公家饭”时,这种优越感越发真实了。

郑书记接完了电话剔着牙走进了办公室,将牙签扔在了火炉旁边说:“柳‘乡长’,下午县计划生育局的领导要来我村检查计划生育工作了,乡上也要来人,你吃完了饭赶紧将办公室的卫生打扫干净。我先出去一趟。对了,方便面要节省着吃,吃饱就行,不敢浪费”。“是,是,是是是”。 柳“乡长”用手背抹了抹刚吃完饭的嘴打了个饱嗝连连说。

吃饱了饭的柳“乡长”心情大好,他脸上的皱纹似乎舒展了许多。柳“乡长”今年五十多岁了,脸上已横七竖八的爬了好几条皱纹,齐肩的头发参差不齐,头发、胡子已然花白,头发有些稀疏,宽大的额头上的头发一律向后脑勺梳去,被风一吹,立即变成了个毛脑柳树样。

石头村村委办公室有十二孔窑洞,柳“乡长”住边上的一孔窑洞,其余的除了会议室、综治办公室、计划生育办公室等专项办公室外就是村三委领导的办公室。 这些办公室平常是锁着的,只有开会或上面来领导检查工作才开门的,所以不在工作状态的村委办公室平常还是干净的。

午后的阳光倾洒着干爽而温热的味道,柳“乡长”轻哼着民歌愉快地飞舞着手中的扫帚,“沙梁梁上站了个俏妹妹,惹得那个喜鹊满呀满树飞·······”

“柳‘乡长’想婆姨哩,嘻,嘻·······”。一群毛脑娃娃不知什么时候将头探在了村委院子的围墙上嬉笑着,“去,去去去······”。柳“乡长”为这群娃娃破坏了他的心境有些生气,他扬起手中的扫帚追至墙边,“轰······”娃娃们哄笑着作鸟兽散了。

娃娃们走开后,柳“乡长”继续扫着院子,他心里懊恼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碎脑娃娃!

打扫完了卫生,县计划生育局的领导还没有来,柳“乡长”有些犯困,便在院子里的长木条凳子上眯眯眼,眯着眯着便睡着了。他一米七八的个子,只能蜷缩着身子躺着,似“弓”形摊在了太阳底下。

张翠花微笑着,脸上荡漾着妩媚,那双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的杏花眼毛闪闪的一眨一眨,她经年累月梳着一捆长麻花辫,有时将麻花辫从左肩甩到右肩,柳“乡长”的心便跟着甩出去又收紧回来。张翠花今年四十岁左右,早些年死了丈夫,留下一儿一女,儿子现读高中,女儿读初中。柳“乡长”曾偷偷琢磨过,这石头村的女人就数张翠花好看,他觉着在石头村只有张翠花似乎不讨好郑书记。他曾在心里默默地感谢过郑书记多次,感谢他给他留下了芳草地一处,他心里偷偷植上了希望的幸福之花。

“柳‘乡长’,吃了没?我给你端饭去”,张翠花从锅里拿出了热气腾腾的白面馍馍递给他,幸福来得有点太突然,柳“乡长”的心狂跳不已,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馍。他的目光从张翠花俊俏的脸上移到了她的胸前,他想起了自己在后山的小河里偷看张翠花裸身洗澡时的情景,脸不由得发烫起来,血液加速了流动,呼吸似乎也困难起来。柳“乡长”紧握着馍,似乎在握着得来之不易的幸福,他觉得自己手里握的不是馍,而是张翠花胸前一对又大又圆的尤物,他舍不得吃,只是冲张翠花傻笑着。“傻呀?赶紧吃啊”!张翠花娇嗔一句,转身进了窑里。柳“乡长”颤抖着双手将两个馍贴到脸上,如同贴在了张翠花的胸前一样陶醉了自己,他想将幸福拉的近一些,再近一些······

“柳‘乡长’,柳‘乡长’,赶紧醒醒”!郑书记的声音斜穿过阳光冲击着柳“乡长”的耳膜,他揉了揉眼睛,望望双手空空如也,怅然如失地坐了起来,悻悻地回到了窑里。之前郑书记就和他说好了的,上面来人了让他尽量回避,郑书记说上面来的都是领导,都是体面人,他出现在村委不合时宜。柳“乡长”的心里也曾犯过小嘀咕:我的户口也在石头村,我也是石头村人。可他只能嘀咕得自己听得见。石头村除了他都姓郑,他在石头村只有户口没有土地和窑洞。  

柳“乡长”原是有工作的。80年代他高中毕业后进了市里的纺织厂上班,老婆和他一个单位。他们有一个儿子。后来纺织厂改制后他和老婆下岗了,那时他们一家人的户口都在石头村,可当时纺织厂是国企,他们算是吃公家饭的人了,村里自然就没有给他们留过土地。下岗后,柳“乡长”的老婆去外省做生意去了,带走了儿子。柳“乡长”随老婆出去了几回,然后又回到了石头村。当时的大学生少之又少,中专生和高中生都是稀缺资源,郑书记请柳“乡长”留下来教石头村的娃娃们读书。柳“乡长”欣然应允,他觉得自己户口在村里,根就在村里,他有种落叶归根的感动,他想将余热留下来滋养这片他一直热爱的土地。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叫柳杨的老师。

柳“乡长”的老婆出去就再没有回来,后来托人迁走了户籍,连儿子的户口一块迁走了,村里有人曾问柳“乡长”为何不随老婆一块出去,柳“乡长”说除了当纺织厂的工人和教娃娃们读书,他啥也不会,他说他不想到外面遭那份奔波的罪。

再后来就有从外面务工回村的村民说柳“乡长”的老婆跟个富商好上了,带走了儿子,将柳“乡长”甩了,甩在了石头村。柳“乡长”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他老婆的事情。大家不问,可大家都知道柳“乡长”的老婆甩了柳“乡长”在石头村里。

柳“乡长”在80年代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逢年过节,村民都来请他写春联,那时的柳“乡长”很有成就感,他觉得自己在石头村就是个领导,郑书记是行政领导,他是娃娃们的领导,村里的小学就设在现在的村委,柳“乡长”回村后就一直住在了村委。

年轻时的柳“乡长”一米七八的个子,国字型的脸上嵌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来,三七分头梳理得油光可鉴。他咬着夹生的普通话给娃娃们讲课,村里的婆姨们手里拿着纳鞋底的活什立在教室窗外听柳“乡长”的课,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使得婆姨们屏着气放慢呼吸在听,如同在听一段戏文和听陕北书匠说书一样心情跌宕起伏。那时候柳“乡长”是不需要自己搬柴捣碳生火做饭的,吃饭问题由家长们派饭解决。石头村小学有28个学生,28个娃每户一天,差不多一个月就过去了,柳“乡长”的日子过得有条不紊。

发工资是令柳“乡长”高兴和欣慰的事情。每个月末他早早的就等在了郑书记的家里。领过那滚烫的 一沓沓钱后他总是激动的热泪盈眶。那时候张翠花还没有死了男人。那时候他也没觉得张翠花是石头村长得最好看的婆姨。

 

柳“乡长”喜欢玩纸牌,这在石头村是妇孺皆知的事情。每遇放学或周末,在柳“乡长”兜里尚有钱的情况下,在村东头的大柳树下聚集的人群里总能看到柳“乡长”的身影。虽然输赢不大,可几把下来他就输了,他便恨起自己的“龟爪子”来,大有想剁掉的意思。可一有钱了他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手立刻痒痒难耐,立马冲锋陷阵跳了进去,偶尔赢了便到镇上的饭馆里面海吃一顿,可输的总比赢的多。多少年了,柳“乡长”在赌场上沉沉浮浮,只赚了把赌瘾,却彻底使自己变成了无产阶级。

年轻时的柳“乡长”在村里是个文化人,在知识普遍匮乏的年代,文化人是受人尊重的。村里有几个小媳妇曾偷偷给柳“乡长”做过鞋垫,借送娃娃们上学的机会悄悄地将鞋垫压在他的教科书下,每每摸着鞋垫他也曾春意荡漾过,可终究没有贼胆做实了关系。柳“乡长”明白这些婆姨们都已名花有主了,她们不仅有自家男人盯着,还有村里人暗处哨瞭着。旷久的寂寞和着原始的冲动使得他在深夜的梦里也曾将村里的俊婆姨狠狠地意淫过几回,白天又将垂涎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时势变迁,改革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后,石头村村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郑书记开上了小轿车,买不起小车的村民买了摩托车,手机进了村成了村民们通讯的主要工具。一些村民为了追求更高质量的生活进城务工去了,进城务工的村民带走了娃娃们,村里小学的娃娃越来越少,柳“乡长”越来越心慌,直至剩最后一个娃娃也转到镇中心小学读书后,柳“乡长”的精神世界坍塌了,他望着空荡荡的教室泪流满面。

石头村没有了学生的学校改成了村委办公室。郑书记和其他村三委领导班子搬了进来。郑书记说“柳‘乡长’,留下来吧,给我当个秘书”。郑书记是个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村民要开个证明啥的让郑书记很是头疼。柳“乡长”留了下来做了郑书记的私人“文秘”。

没有了学生的老师自然就成了空壳老师,工资也就没有必要再从这个由头落实下去了,郑书记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让柳“乡长”去护理通村路,每年工资3000元,郑书记说柳“乡长”你节省点应该够花了。

护路工资发放后,柳“乡长”第一时间要去村东头的大柳树下“报到”,几个回合下来,输的淋漓尽致的柳“乡长”的头发渐渐乱起来,一年不理,两年不理,经年累月后就长发披肩了,胡子乱蓬蓬的有一巴掌长懒懒的垂至胸前。没有了经济支撑生活的柳“乡长”终于倚着郑书记的方便面填肚子度日了。

张翠花的男人死了。据说是在外务工时和一个工头的老婆私会时被发现,被工头打死了,工头进了监狱,张翠花成了寡妇。

张翠花的男人出殡时,村里围观的人很多,柳“乡长”挤在人群堆里踮着脚尖望着,悲痛欲绝的张翠花哭的很悲戚,左手拉儿子右手拉个女儿跟在引坟杆子后面。苍白的脸上一双浮肿的双眼似乎哭干了眼泪空洞地望着前方。柳“乡长”的心揪得很紧,一份对张翠花的疼惜悄悄然萌生。从那天起他觉得张翠花是石头村最俊的婆姨。

当柳“乡长”听说张翠花在抬埋男人时郑书记免费为张翠花男人看坟地并招魂引幡下葬的事迹后,他对郑书记又多了一份感激的情份,不过这份感激是替张翠花给备份的。

又当爹又当妈的张翠花拉扯着两个娃娃着实不易。每个周末张翠花骑摩托将两个娃从镇上的学校接回来,过一天又将娃们送到学校去。柳“乡长”心疼着张翠花的辛苦,每每看到张翠花一个人奔波在田间地头,他很有想帮她的冲动,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迈出脚步。 一天,柳“乡长”的棉袄破了个洞,他到张翠花家借针线时见张翠花正忙着收拾家,柳“乡长”劝张翠花不要太累不要苦了自己,张翠花苦笑着说:“该干的活都得干,娃们要生活哩,上学要钱哩”。柳“乡长”想说往后的日子有我哩,可他又觉着不妥,便说:“不行找个男人吧,你一个人太累了”!“找男人?找咋样的个男人能靠的住?找个书记还是找个乡长?你如是乡长哩我就把你找上。”张翠花原是耍笑的,柳“乡长”听者有意,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便恨起自己为什么不是个“乡长”。

柳“乡长”对张翠花动了心思的事情不胫而飞在了石头村里。从此,村上的年轻人便戏称柳杨为柳“乡长”,刚开始他听着有些别扭,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渐渐习惯了,再后来不叫他柳“乡长”他反而有些生气,慢慢地他已习惯于享受柳“乡长”的称谓了。只是对张翠花那儿的心思一直尘封着,他一直伺机寻找着启封的机会。

柳杨被唤作柳“乡长”一叫便是15年,15年过去了,柳“乡长”也老了。千帆过去,沧桑阅尽,张翠花成了柳“乡长”念在嘴上的名字,留在心里的印迹,梦呓着张翠花的气息,脑子里时时浮现着对张翠花深刻的记忆。

“出来,出来,你们这些龟儿子,谁又偷了我的方便面?······”上午出门时忘记锁门的柳“乡长”站在村委院子里叫骂着,不知哪家淘气的娃娃又偷走了他的方便面,他骂他的,娃娃们早不见了踪迹,他骂给空气听,骂几句给自己解恨,娃娃们又不是第一次偷偷拿走方便面了。这群倒霉蛋娃娃们,不要让我逮住你们,柳“乡长”恨恨地想。

没有了方便面的柳“乡长”的生活又陷入了困顿,郑书记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到乡政府开会去了,走时说是下午才能回来,柳“乡长”的饭又没有了着落。他垂着头,悻悻地沿着通村公路走着,脚不时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走了一会他有些困了,肚子里嘀嘀咕咕的叫着不停,他有些烦躁。抬起头时便望见了前面不远处停了一辆白色的奥拓车,是郑书记的车!如同在荒原上奔跑的人望见目标一样令他欣慰,他快步向郑书记的车走去,他想告诉郑书记他的方便面又吃完了。

离郑书记的车越来越近,柳“乡长”的心情越来越激动,他走至奥拓车前,透过车窗瞧见了郑书记,不对,还有一人,他们抱在一起,郑书记他熟悉,那个人他也熟悉,是梦里温存了千万遍的婆姨--张翠花,柳“乡长”的大脑瞬息缺氧了,他不知如何打招呼不知如何离开,整个人懵在那里,像尊泥雕。“柳‘乡长’来了,”张翠花发现了柳“乡长”,推开了郑书记说。郑书记慢慢放开了张翠花,转过身看了一眼柳“乡长”说:“方便面又吃完了?给你打包了饭菜,拿回去热热吃”,说着从车里拿出了装着饭菜的塑料袋递给柳“乡长”。“对了,村上决定以后给你吃一类低保,晚上记得到我家里来拿方便面。”郑书记补充了一句。

郑书记发动了奥拓车拉着张翠花扬尘而去,提着装有饭菜的塑料袋的柳“乡长”很快被湮没在了汽车的尾气和汽车轮刨起来的飞尘里······

 

 

柳“乡长”疯了,疯了的柳“乡长”到处疯跑,他嘴里嘟嘟囔囔的整天说个不停,可石头村的人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柳“乡长”疯了后再也没有回石头村村委会居住,他总是不停的捡东西,又不停的丢东西,成年累月背上背着一大包行囊,一直在走路,走累了就到路边坐下来睡着了,睡醒了又继续走,从石头村到乡上共20里左右的路,柳“乡长”就用一年四季的脚步不停的丈量着,来来回回的走着,柳“乡长”的衣服像常年栖居在原始森林里的人用布条或布片拼成,曾有好心人给他换上了新衣服,可第二天又被他撕成片或条挂在身上。穿了条布或片布的柳“乡长”释放着身上的羞丑使得姑娘、婆姨们见他总是远远地躲开,石头村的男人们见了柳“乡长”呵斥着他让他走远些,柳“乡长”“呵呵”傻笑着,即刻移动了脚步。

后来石头村再没有人见到柳“乡长”。据说是被乡政府送到县上的福利院里去了。

疯了的柳“乡长”渐渐被淡出了石头村人的谈资里,村里的砂砾石路被修成了4·5米宽的水泥路,水泥路上的车辆渐渐多起来。一天,在这条水泥路上来了辆警车带走了石头村村支部书记郑书记,传闻是他贪污了石头村8年的计划生育保健费被人举报到检察院了。

 

   2018年1月28日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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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   2019-04-08 1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