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香

人的记忆有时很出奇，满坡满峪全布满了各色野花，有红有白有紫有黑，但我就记住了一朵。这一朵在这可称的上花海的野坡里，也不显多么起眼，但就象摄影师的近镜头，就这朵是清晰的，其他，只感觉是一片虚幻…

那是一个暮春时节，对北方来说，暮春才是自然界的春天，早春、仲春与冬季从景观上来说无多大区别。山坡上的野花特别多，我顺着一条小径，盘环而上。翻过一个小岭，在诺大的山野里，竟然能见到一个姑娘，正蹲在花丛里低头赏花嗅香。她穿着粉红色的小褂，紧身的牛仔裤，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曳下来，遮了大半个脸。我走到跟前，她才发现。

她站起，身材颀长窈窕，脸庞白晰秀美，弯弯的柳眉下一双眸子水汪汪的，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如蝴蝶的趐膀。

不知是突然见到我，还是蹲久被花香熏的，白净细腻的腮上升腾着两朵如云的红晕。她宛尔一笑，连忙让了下身子，想让我过去。我却如懵了般，痴痴地竟呆在了那儿。

一阵风儿吹过，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小声问道：你还过去吗？

我如梦初醒，慌乱地手足无措地连忙抬脚，却不巧一脚踏在石块上。一个趔趄摔过去，她连忙伸手去扶，却没扶住，便连同她一起跌落在花海草丛里… …

我慌忙爬起来，伸手去拉她，这么近的距离看她，和刚才完全不是一样的感觉。她的慌乱、羞涩，丰满的胸，头发散乱地铺在脸上颈上；在耳旁一朵没压到的小黄花却亭亭立在她脸旁。不知是花映脸还是脸映花，反正整个世界仿佛都已消失或虚化，只这花这羞涩的脸，如近镜头般特别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 …

几十年过去了，之后又去过几次，依然的暮春花海，依然的香风徐徐，依然的黄花亭亭，但总也寻不到那姣黄的一朵。每次都怅怅地呆立许久，仿佛在凭吊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