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殇

陆老头死了

死在暮秋枯叶纷落的时节

葬礼在立冬的前一天，天空阴沉

高高的树冠上半青半黄挂着欲坠的残叶

唢呐声时而激越高亢

时而低沉幽咽，转而又声嘶力竭

新漆的棺材泛着腥红

棺前是长长的穿着白孝衣路祭的人们

棺后是恸哭的女眷

两旁是看出殡的村民

老伴去逝已十几年

含辛茹苦把儿女养大各自成家

十天前的傍晚

爬到平房上遮盖凉晒的玉米时

跌落了下来，七窍流血

重症监护室抢救了几天

花钱比流水还快

儿女日子都不宽裕

愁苦之余，无奈接了回家

他疼极哀嚎了十几天

寂寂的山村的上空

绕萦着惊悚与戚楚

路祭的仪式终于完毕

嘭的一声，孝子摔了老盆①

一阵北风袭来

枯叶似幽灵般打着旋儿

混着纸钱覆满了路面

寂静的山村即将归于平静

仿佛他从来没有来过

低矮的老房子还立在那

却再也等不到主人的归来

院中的老槐树光秃的枝桠间

架着一个孤零零的鸦鹊窝

似在俯视着这衰败的院落

… …

注：①鲁南地区风俗，起棺上路前孝子头顶泥盆摔碎，曰"顶老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