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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瑞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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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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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老锁

      我说的这把老锁,不是一把普通的门锁,而是一个人,是我早已逝去多年的奶奶。

     奶奶生于清朝末期,成年后嫁到了同镇的农民许姓人家,从此“许徐氏”便是伴随了她一生的名号。奶奶一生历经清末5年,民国37年,新中国41年三个不同时代的生活。

      奶奶满脸的皱纹,花白的头发,略显衰老。那件蓝色的大襟上衣松松垮垮地裹着瘦弱的身子,扣子是那种自己缝制的布扣,斜斜的从左边领口经腋窝一直扣到左腰上。一条肥大的大腰扎腿黑裤子则紧贴在小腿上。头发用丝网裹住,用个簪子别在脑后。

     “你们姊妹六个都是奶奶一手带大的,你们可要好好的孝敬奶奶”。“娘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上,而每次说完娘眼里总是溢出泪花,是感动,或许是内疚。

     家里八九口人吃闲食的居多,我母亲就像老牛,时时在忙碌着,没闲空管理我们姊妹六个,奶奶自然担负起看护的责任。

      童时的我们难免调皮捣蛋,当母亲拿着笤帚疙瘩要教训我们的时候,奶奶便会像老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把我们护在身后,瞪圆了两只充血的眼睛朝着母亲大吼:我看看你敢打我的孙子,你打我吧!这个时候,往往母亲便会败下阵来,扔了笤帚疙瘩,苦笑不得!

       炎炎的夏季,奶奶不离手的是一把手柄磨得光滑的芭蕉蒲扇。每天晚上睡觉时,奶奶两只手轮番上阵,扇了左边扇右边,生怕热着我们。在蒲扇扇来的阵阵凉风里,我们安然入睡。

       小时候的冬天特别的冷,凛冽的北风呼呼刮着,经常下没膝的白雪。我每次放学刚进家门,便会听到奶奶大声喊我:“我的大宝回来了”,“我的胖胖回来了,快上炕让奶奶暖和暖和手脚”。我便扔下书包爬到炕上,毫不客气的把冻得像胡萝卜的手伸进了奶奶怀里,紧贴着她热乎乎的肚皮上。

       此时奶奶一脸的皱纹便笑成了一朵好看的菊花儿。

       奶奶去世前,我们家的大门从未上过锁。无论我们下地忙农还是赶集出门,是绝对不会担心家中的一切。当我们归来时,炕头上早已摆好热茶,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肺。

       奶奶的前半生到底有多苦,我体会不到,但也能想到肯定是九死一生。奶奶一共生了九个孩子,期间经历过饥饿、瘟疫、战争。九个孩子最后只剩下最小的一个孩子存活下来,那便是我的父亲,父亲是她的命根子。

       在父亲十几岁的时候,爷爷不幸染疾离去。奶奶一人拉扯大了父亲。别看奶奶目不识丁,但她却重视教育,父亲也是努力,没有辜负奶奶的苦心,学业有成,成为村里的顶梁柱。

       我们姊妹几个陆续长大并入了学堂,上学前无论刮风下雨,春夏秋冬,奶奶必须一一把我们送出街口,直到看不见人影。而放学后,奶奶瘦弱的身影一定会出现在我们放学的路上,还会伸出纤细的手抚摸着我们的头。

       回家后首先写作业,这是奶奶规定的不容侵犯。此时,奶奶坐在炕头上一言不发,锐利的目光来回扫视着,像一把大锁把我们几个锁在炕上。我们几个倒也争气,相继走出家门,有了自己理想的事业。

       奶奶始终默默地守着这个家,无论受多大苦,她不会有半句牢骚。不过奶奶也有生气的时候,在我爹娘吵的不可开交之时,奶奶便抄起一根竹竿,劈头盖脸朝爹打去,不管是不是爹的错误,边打边骂:你们有好日子不享受,还有空吵架拌嘴。

       奶奶晚年经历了七个年头的痴傻病痛之后,在那个冬天的早晨,在我们痛心的哀嚎里,奶奶撒手人寰,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享年84岁。

       老锁,是母亲冠以奶奶的雅号,是对奶奶一生真实的写照与赞美。(许瑞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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