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灶台

老屋灶台

邢体兴

小时候的年，总是那么姗姗来迟。

一进腊月,就盼腊八。不是因为腊八，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而是过了腊八，就可以掰着指头，算；年，在一天一天来临！所谓“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过年，有一楹联，上联为：年年难过年年过。我始终认为，无论年过的贫穷还是富足；在老家过的才叫年，才有年味儿。

家，在黄河北岸的一个小村儿。村子不大，有邢、刘、吴、贾、李等不同的姓氏，邢氏人众。这里民风淳朴，村民都能和睦相处，即使有点矛盾，一个年过的，就啥疙瘩都解开了。

腊月二十三，是年标志性的日子。俗称“祭灶”，也称过“小年”。老年间有“二十三、祭灶关”之说。祭灶，又有“穷祭三、富祭四、花子祭灶二十五”的说法。事实上，老家祭灶都在腊月二十三；可见，这方土地上的人们，对穷苦生活的安贫乐道。

灶王像，是腊月十九韩董庄集，娘提前请的。是手工传统揭印的那种，有红、黑、绿、黄套印上色，印出的图像大多错版，各种颜色重复。灶王像上两个人，我们这里称“老灶爷”“老灶奶奶”。灶王像两侧印有：“上天言还事，回宫降吉祥”或“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对联；横批“一家之主”。

我们这儿，传说灶王爷叫张奎，是个泥匠，灶台垒的最好，每造好一处灶台，就刻上自己的名字，慢慢的别人在垒灶台时也这样做，他死后被封了灶神。但《酉阳杂俎·诺皋记》记载，在河北省灶王爷名叫张单，妻子叫丁香。说张单经商发了财，移情妓女海棠，休了丁香。海棠好吃懒做，败光了家产，又改嫁他人。张单流浪乞讨，腊月廿三这天，他无意中讨饭到丁香家。被丁香认出后，羞愧难当，一头钻进灶门里，憋死了。玉皇大帝念他是自己的本家，便封他为灶王。

无论灶王叫张奎还是叫张单，他都姓张，都是玉皇大帝的亲戚。看来玉皇大帝，也任人唯亲！如果非要选一个，作为律师；我宁愿相信，那个叫张奎的是灶王爷；他不仅有技术，还充满了知识产权保护意识!

供飨的糖，一定得是麻糖，为祭灶专用。麻糖由我们村隔壁儿的荒庄村生产。长条、椭圆、中空、表面裹一层芝麻。吃一口脆甜脆甜的，要用手在嘴下面接着，掉渣！

天一擦黑儿，村子里就会有鞭炮声响起。二踢脚不多，火鞭大都很短，多为一百二百头的。能放长鞭大炮的，家庭大都富裕。

祭灶，一般在晚饭后。

娘刷锅洗碗，收拾完活计，就开始上供飨、披香。燃上香会祷告一番，大意是祈求灶王爷替我们家，多说好话的意思。之后，就招呼我们磕头。

我磕完头，伸手就拿麻糖；手，会被娘拍回去。好像刚供上，灶王爷还没有来得及吃，我和灶王爷抢吃似的！怕灶王爷怪罪，娘又要再祷告一番！

吃灶糖的嗜好，一直持续到二O二O年。爱人知道我爱吃这灶糖，每年祭灶前都会买一小箱，在年前年后，我会时不时的抽出两根，大快朵颐。

爱人，继承了娘的衣钵。二O二O年小年，爱人也上供飨、披香、磕头。大年初一，我们就被封在了家里。这一封，就是近两个月；期间，我吃完了一箱的灶糖。开春儿，我被查出了糖尿病！

二O二一年，年头年尾的新冠疫情，年中的洪峰过境、暴雨成灾!

这两年，我严重怀疑，灶王爷是在糊弄我们；上天言好事的承诺，他根本就没有履行。他，这是懒政呀！

每到这时，我都会想起老屋的灶台和灶台间忙碌的娘！

今天腊月初八，是今年的腊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