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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体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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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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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根儿及其他

春夏的黄河滩,杂草丛生。毛根儿,只要有地儿,就无处不在。

熬过了一个冬季,我饿狗般满世界找食物。这时的茅根儿,还没有长出细长的辫子。茅草是不能吃的,但根儿,却是甜的。掂小抓钩满世界刨茅根,白色的根一节一节的很有韧性,刨出来在河沟里洗吧洗吧,放嘴里嚼,会有一股久违了的清甜滋润味蕾。茅根儿,给予我们身体急需的糖份!

毛根儿,可以入药。功效一般为凉血止血、清热利尿、清肺胃热,主要治疗小便短赤、血热妄行、黄疸、肺热咳嗽以及热病伤津等症。

茅根儿,生存能力极其顽强。

在荒滩上,你想清出一块净地,是件令人头大的事儿。大多数草,经过秋后的烧荒,第二年就绝迹了。茅根儿则不然,头年一把火烧了,第二年它该出头的时候,会当仁不让的冒出来,印证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诗句。

老家清除茅根儿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深耕土地。在翻耕的土地上,扎斜耙,连秧带根耙出来,或招呼我们这些饿急了的孩子拿抓钩刨除,把耙出或刨出的茅根儿,连根带秧摊到太阳下暴晒,让它彻底干枯,放把火烧掉。哎,你稍不小心,眼看晒干的茅根儿,一场透雨,下边一层颜色变白,它又扎下根儿,活了。

长在河坡上的茅根儿,没人愿意去搭理它,只会到霜降后,把金黄丝软的茅草割去,待冬天农闲时,把它们搓成绳,编扎成坐垫、蒸馍缥。

真感觉茅根儿有用,来自我们大队的制药厂。

高大夫,是我们大队制药厂的灵魂。这人处处低调,性格甚至有点娘气。父亲说“高大夫是城里医学院的教授,虽然下放到我们村改造,倒是个有大学问的人”。在高大夫的倡导下,七十年代,我们村办起了制药厂。

因了制药厂,我认识许多中草药,不但有茅根儿、决明子、车前子、田七这些可以在黄河滩采到的草药,高大夫还在我们学校后,人工种植了大量中草药,譬如瓜蒌、地黄等。我们放学后,除了割草还又多了一项任务,譬如:刨茅根儿、捋决明子、折车前子。这些,都可以为家里挣工分儿。

同样的草,什么季节采什么药,不到季节或过了季节,就不能入药。“正月茵陈,二月蒿”,就是在白蒿长出嫩芽,在最不好采摘时采得,才叫“茵陈”;到了二月,白蒿长大了好采了,就不再有入药的功效,成了百无一用的蒿草。

所谓中草药,不是采下来就是药。草药,是需要药师按照古方进行炮制,才具有这味药该有的疗效。中草药炮制历史悠久,每个药师有不同的炮制诀窍,流程不同,但效果并无大差。洗净去杂叫“水飞” ;在水中涮一下,捞出叫“抢水”;将药材轧片,叫“镑片”。煮药又分“文火”、“武火”、“文武火”;蒸制有“酒蒸”、“姜蒸”之分。而炒制又分为“炒黄”、“炒焦”、“炒炭”、“土炒”等不同的工艺。鉴于此,中药药性就在于药师对火候的把控。这恐怕,也是中医药所谓“秘方”的一个最重要特性了。

茅根儿、决明子这些草,在成为药之前,都要经过“水飞”,粉碎机,打粉等待进一步加工。

制药厂配伍中药,是将炮制好的中药,分门别类的装入不锈钢容器。根据不同配方磨细过筛。片剂在定量的钢模中敲打出药片,丸剂大多会用上蜂蜜,用塑料壳蜡封。

瓶装的中成药,在装瓶前会呈现出不同颜色。装瓶后,打上塞,还要在蜡水中蘸一下瓶口。之后,拧上瓶盖,浆糊粘贴上标签,一瓶药大功告成。

我们村的制药厂,在高大夫落实政策回城的同时,就停办了。现在回想,这药厂在当时那么困难的状况下能生存发展,药厂有成熟的配方、原药来源、生产工艺、销售渠道。如果,当时制药厂继续经营,这个河滩上的小村儿,拿不准会大有作为,走向全国,亦未可知!

高大夫说:原阳有全国最好的原生草药“车前子、决明子”。现在,走遍黄河滩,也很难再看到这些原生药的踪迹。

黄河滩的茅根儿,活的依然很自我。它想怎么生长就怎么生长,有点任性,多了些不羁。这脾性,像黄河滩的人,倔犟、耿直、不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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