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公粮

大河长歌系列散文

交公粮有多种解释。我们老家有一种玩扑克牌的方法，叫交公粮。现在抖音上开已婚男人的玩笑，也称回家交公粮。本文我说的交公粮，专指国家对从事农业生产的单位和个人征收的一种税；这税，叫农业税。与其他解释无干。

五、六十年代出生的这一拨人，对交公粮都应该记忆犹新。三夏大忙，是最热的时候，也是收麦、碾场、摊麦、晒粮的时节。

夏天前半夜热的睡不好，后半夜稍有凉意，正是酣睡时间。天不亮，“吃杯茶”一叫，大队的喇叭就会放《朝阳沟》，小队的钟声接着就会敲响。想赖床的男人女人不得不起床，掂镰刀，扛木叉、背荆档、携小耙，到指定的地块开镰收麦。早上麦子被镰刀收割，中午要在地里被阳光再烫一烫，下午装汽马车将小麦连穗带杆儿拉到各小自个的麦场。搭黑儿，也要把拉进麦场的小麦搭上垛。

这个时节，学校会放麦假。我们会被带到拉走麦的麦茬地里拾麦穗。拾麦穗不得穿凉鞋，非穿布鞋不可，否则，脚会被新刹的麦茬儿戗烂了脚板儿。

麦收进场前都叫抢夏。抢夏包括抢收和抢种。抢收时怕遇到连阴雨，熟透的小麦遇到雨容易发芽。抢种后，最盼的是连阴雨。点种的玉米、高粱，耩种的小豆、芝麻，一场透雨就会迅速钻出地面，长成庄稼的模样。但事无两全，在50、60年，还是要靠经验丰富的庄稼把式来把握时机。这档口，没有人干怠慢！

场里的活，要的是技术。每年麦收前，各生产队都会糙场。就是把原来的场院再平整清除一遍，摊上麦秸，用快牲口拉石磙碾压至地面光滑。

麦上场，麦垛在什么地方垛，垛多少个麦垛，都是收麦前就确定的。

秋种后，等雨的时间。会集中社员扒开麦垛、桑叉把麦摊到场面，一遍一遍的抖擞，叫“耘场”。正午时节，麦秆麦穗晒的焦酥，牛马驴骡人齐上阵，俩牲口拉一盘石磙，6、7个人拉盘石磙，一圈一圈的碾压，使麦籽儿和麦秆麦壳分离。之后抖擞出长麦秸，留下麦籽麦糠推成一凛，等风。

风起，老把式扬场，中年人在风头上持扫帚打“落梢”。一木锨扬出，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麦籽落地，麦糠飘到下风头，偶尔落到麦籽堆上一点麦秆，也会在下一木锨抛出前，被扫帚扫出。干净的麦籽再次摊到场院，少量按人六劳四的比例分给社员。大部分还要再晒两天，待麦籽放到前门牙，稍一用力，碎成粉状，才会统一装布袋，装满汽马车、人力架子车、独轮车，浩浩荡荡的奔向粮站。这时交公粮，是以大队为单位，统一向国家粮食主管部门，公社粮站交公粮。

八十年代后，农村土地承包到户。麦收时节，大队的喇叭不再响，队里的钟也不再敲，“吃杯茶”还没叫，天蒙蒙亮，就有人在自家的麦地割麦了。后来，是小四轮拖拉机割麦，除却了塌腰割麦之苦，但还要拉到场院，耘麦碾场。再后来就有了收割机，人们只要在地头准备足够的编织袋装麦就OK。

土地承包到户，交公粮却更加麻烦了。之前是以大队、生产队为单位交公粮，麦籽三翻三晒崩干，只要到粮站，检验必过。包产到户后，是以户为单位，向粮管所交公粮，当然这粮食的质量、水份就参差不齐。

粮管所在韩董庄村的中心，一条东西路贯穿。每到交公粮时，从村两头通向粮管所的路。被小四轮、手扶拖拉机，小奔马，牲口拉架子车、人力架子车挤勜不动，水泄不通的堵起来。有赶过来交公粮的，也有检验不合格要出去的，人喊马嘶无序和嘈杂，一年又一年。

那些年，我在供销社工作。在交公粮的那段时间，我们村的乡亲们时不时的会来找，我当然要管吃管喝。那时，全镇就一家饭店，是供销社的食堂。一到这时节，食堂都人满为患。每年这时，我都会交代我们单位的伙师，多做些饭菜。

公粮，在古代称“皇粮”。2006年1月1日，十届人大常务委员会第19次会议决定，废止《农业税条例》！这项有着2300年历史的税赋，在这一年彻底绝种。之后，政府又开始按土地的面积给你们种子化肥补贴，简称“粮食直补”。虽然每亩地补贴十几、几十块钱到百元不等，但农民却是实实在在的，不用再交公粮了。这可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

截止2023年河南省粮食总产量7年超过1300亿斤，其中夏粮稳居全国总产量第一，占全国夏粮总产量的26%。说河南用全国16分之一的耕地，贡献了超过4分之一的粮食，当不为过。

今年，春节前后三四轮的雨雪天气，毫无疑问为冬小麦的丰收创造了基础。“春雨贵似油”嘛，元宵节未到，又预报18至22号还有两轮雨雪过程。

“瑞雪兆丰年”。但愿今年又是好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