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迅猛到达南方小城。风呼呼吹,树飒飒响,温暖如春的小城一下子跌到寒冬里,只是一夜的时间。这种寒冷,我喜欢。冬天就应该有冬天的模样,在大冬天里穿着薄衫依然感觉闷热,是不合时令的,令人不舒服。
午餐后,我们三大资深美女照例出来闲逛,晒晒太阳,暖暖身子。单位附近有很多老屋子,巷陌交错,巷巷相通。我们喜欢漫无目的地绕着小巷走,常常有意想不到的发现。上次,我们就看到了一间屋顶长满多肉的房子,墙是用陶瓷瓶子堆砌起来的;我们还发现被遗忘的古井,孤零零地躺在深巷里。伴着冬日暖阳,随意逛逛,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这次,我们走到文化广场,想看看那一架炮仗花是否盛开,英子要拍几张美美的照片。顶着寒风到达广场时,发现花刚初初绽放,零零散散,不那么好看,稍稍有点失望。于是,我们又拐进了小巷里,既避风又可观景。
幽深曲折的小巷,随意生长的小野草,斑驳的老墙壁,蒙上灰尘的鹅卵石……这一切,既令人感到荒凉,又有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我静静地立于寂静的巷口,想象它以前的热闹——孩子们端着碗在门口吃饭,大人们摆放茶几泡茶拉家常,有鸡啼犬吠之声,有大红的春联张贴于大门……如今,除了野草随意生长结出的地盘,小鸟飞过发出清脆的叫声,野猫儿肆意跃动的猫影子,极少看到有人家居住其间。而小巷,历经繁华与荒凉,依然安然存在着。
我们就这样走走看看,在小巷里留下浅浅的脚印和淡淡的微笑。岁月有痕,是印在鹅卵石小径上的斑驳日影,是脱落墙体上深深浅浅的图案,是废墟里风中摇曳的石榴花。
我们走过一条悠长的小巷,到了路的尽头,有一个庭院映入眼帘。“看,很多菊花!”英子兴奋地喊着。顺着她的手指,我们看到了满庭院的菊花,一枝枝长满花蕾的枝丫在风中翩翩起舞,似乎在欢迎我们的到来。我们走进院子里,看到了许多花草,而这生机勃勃的菊花最引人注目。
这是一个旧庭院,有衣服晾晒在花木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水井,有一棵长了一串石榴的石榴树,还有海棠花、长寿花、洋绣球……“一个小小的百花园!”我赞叹着,心中猜想它们的主人会是怎样的人。英子忙着拍照,香姐姐忙着欣赏花,看看井。当我们陶醉其间时,一位老妇人从屋里走出来,警惕地看着我们。“大婶,您好!我们来看花、拍照。” 我赶紧说明来意,不让我们这群不速之客吓到老人。“我耳朵有点聋,听不清楚。”老人说。我又大声地把话重复了一遍。这次,她听到了,笑着看看花草,又看看我们。英子大声问:“老人家,花是您种的吗?菊花很美,什么时候开花?”老人自豪地说:“是我种的。这本来有一棵树,长得太快了,所以砍掉了,种了这些花。”“您真棒!菊花什么时候开?我们想再来拍照。”英子又问。老人看了看花,慢慢地说:“时间到了就开花。”我们哑然失笑,要多久呢,什么时候才是“时间到”呢。也许,只有老人和菊花知道准确的时间。
老人很高兴我们夸她的花,絮絮叨叨地介绍她的花木。阳光、雨露和老人的悉心照料,才有这满庭院的生机勃勃的花木。这院子里的菊花,是我年少时最喜欢的那一种菊花,叶子揉碎,轻轻一闻,能闻到一股清香的属于菊花的特殊味儿,令人心旷神怡。我老家的阳台上,也曾经是眼前的这般模样,花木葳蕤,有小花绽放,有蜻蜓停歇……
我们跟老人告辞,说等花开再来。走出小院,回眸处,只见老人正聚精会神地侍弄着她的花草,满脸宠溺,犹如照顾娇嫩的婴儿。敬意从心底里升起,为老人的辛勤,为老人的老有所乐,为老人那种安详的神态。
回来的路上,英子说:“我们还会记得去小院的路吧?我们还要去看菊花的。”“记得,那个旧庭院,那位老人,还有那些花!”被冠名“路痴”的我毫不迟疑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