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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晓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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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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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恋部

文/徐晓斌

1

那天上午,番峰正在乡政府“便民婚姻证件登记处”办公室整理材料,一个年轻的少妇推门走进来,他以为是其他门部的同事,也就没有注意她,继续低头整理材料。

那少妇进来后,就停在那里看着他工作,大约过了二十来秒钟,她还是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潘峰。”

当那少妇的声音传进他耳朵后,潘峰才觉得不对:这声音好熟悉啊!不是同事的声音。便抬头一看,又愣住了:这不是刘明娟吗?她来干吗?——她怎么廋了这么多?

他定定地望着刘明娟,心里起伏不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你来办什么事?”

刘明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低头轻轻地说:“离婚。”

“离婚?你们结婚还不到两年吧。”听了刘明娟的话,潘峰怔了怔,露出满脸惊讶之色。

“嗯,也差不多吧。”刘明娟点点头淡淡地说。好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事。

“唉,我当初就有这样的担心。”潘峰叹了声说。

刘明娟抬头望着他没做声,神情黯然!

潘峰扫了一眼她身后,又朝门外望了望,说:“王贵呢?他没来?——那离不了。”

“他让我先来,他等一下就过来。”刘明娟的话小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潘峰走过去,把房门掩上,又给刘明娟到了杯水,说,“怎么会这样呢?——”话音刚落,王贵就推门走进来了。还没待他开口,潘峰便拉下脸对他说:“王贵,你是怎么待刘明娟的,让她廋成这样?”

听了潘峰的话,王贵愣了愣,嘴角朝上一撇,冷冷地说:“老同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家暴或虐待妻子也会构成犯罪?会受法律惩罚的!”

“犯罪?你看见我犯罪啦?”王贵大声道:“我们是来办离婚的,你无权指责我什么?这是我们的家事。”说完,他又转头问刘明娟:“你跟他胡说了些什么?”

刘明娟望了他一眼,又别过头说:“我没说什么。”

看见王贵那嚣张的样子,刚回到座位的潘峰“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瞪着刘贵,恨不能上去甩他两巴掌,但还是竭力安捺住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们说吧,是双方自愿,还是谁要求离婚的,理由呢?”终于,潘峰深深地呼吸了口气,朝他们挥了挥手说。

“我可不想离婚,”王贵铁青着脸说:“是她——你的初恋,非要离不可,为这她已经自杀过两次:一次喝农药,一次割手腕,不是我发现的早,就是我想离婚也没机会。——没办法,我心软,只好答应了她。”

听了王贵的话,潘峰又把目光投向刘明娟,他看见她的手腕上有一条一寸多长的疤痕,以前是没有的。心里陡生一种隐隐的痛。如果当初不是她家人反对,她不得不离开他,她也不会跟王贵结婚,他也不会至今还是单身,可世事作弄人。当初他们结婚是他给他们办的手续,现在他们离婚还是他办手续。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令人无法忍受的讽刺、耻辱和悲剧。

2

潘峰、王贵、刘明娟三人曾是高中同学,也最好的朋友。而且他们三人都是一个镇上的,但他们家庭条件差别很大:潘峰父母都是农民;王贵母亲早逝,父亲是不大不小的包工头;刘明娟父母在镇上开了家餐馆——就经济而言,毫无疑问,潘峰家是最差的。但这三人从高一到高三,成绩最好的还是潘峰,也只有他最有希望考上大学。或者说他会比他们能考上更好的大学,这也是王贵和刘明娟私下里承认的。

大概是从高二开始吧,潘峰和刘明娟像许多高中生一样,瞒着父母,在老师的眼皮底下谈恋爱。这其中,作为宿舍长的王贵也给他们创造了不少便利。其实只要不太过份,不影响学习,一般的情况下,老师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也不会把他们叫去训劝,更不会去告诉他们父母。但凡事总有例外,有一次,有个学生在深夜用被子包裹着女生进了男生宿舍,被宿舍楼管理者毕老头发现了。要知道,学校里对男女生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首先一条就是禁止晚上十点以后,男生进女生的宿舍,也禁止女生进男生的宿舍,更不许留宿。一旦查出,严重者会被开除。虽然王贵有时利用权力和跟毕老头很好的关系,偶然也会开绿灯让潘峰带刘明娟晚上来宿舍,但不会超过十分钟,又让刘明娟回去了,即便这样,潘峰还是对王贵充满感激,虽然自己没什么钱,甚至他们谈恋爱时的消费,大多也是刘明娟出的,但他还是为了表示感谢,常请王贵吃夜宵。

这件事发生以后,在学校内外,被传得到处纷纷扬扬,影响很大。为此学校对男女生谈恋爱的现象也就更重视了,专门办了个部门,这个部门就叫“禁恋”部,还派专人盯梢,这人就是毕老头,一旦发现有男女生接吻,牵手,有谈恋爱的苗头,就会向“禁恋”部的领导报告,再由该部负责人找该生的班主任,又通知其家人,来“禁恋”部好好地教育该生,如果没什么效果,就将该生开除,让其父母把他或她领回去。

自从成立了这个“禁恋”部后,果然立杆见效,犹如严打之风吹进了校园,曾经那随处可见的男女生手拉手、朝着爱情大道走的现象,一下子消失得无踪无影。

后来,虽然也偶有男女生手拉手,但已经兴不起风浪,学校里也只给了个警告,开除的事倒也没有发生过。但那“禁恋”部,仍像达摩克里斯之剑悬挂在头顶上,让人人敬畏。

前面我也说过,虽然学校里明确禁止学生谈恋爱,但对潘峰和刘明娟来说,好像没有多大影响,虽然他们也没有公开在校园牵手、接吻,但是因为有王贵的照顾,他们仍可以悄悄地混进潘峰的宿舍聊天,虽然次数减少了,但有时还超过十分钟,宿舍里其他的男生因为他们的关系不错,又加上潘峰偶尔会买点水果给他们吃,也没人去揭发他们。

大概是在他们快毕业的某一天夜里,潘峰又带着刘明娟来到宿舍,只有王贵在,其他的同学都逛街去了。王贵说对他们说:“今天是个好机会,他们都逛街去了,我也要去玩,你们可以在这里多呆一会儿,最好把灯关上,别让其他宿舍的学生看见,还有毕老头,每天十点过后回来巡视一次,多留点心!”

潘峰马上喜形如色,他对王贵说:“谢谢!关灯倒不必要,我们不会干出格的事。”王贵说:“那就好,以免万一被发现了,会有更多的麻烦!”

王贵走前,望了刘明娟一眼,只见她低着头,脸红红的,像个苹果,便露出让人不易觉察的笑意离去,又顺手带上门。

见王贵走了,刘明娟仍站在哪里不动,潘峰便一把把刘明娟拉过来,又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嘴巴也朝她脸上凑上去……刘明娟不断地挣扎:“别这样,我怕!”“怕什么呢,这里也没人 ,我们又不是没接吻过。”话说完,他的嘴巴已覆盖在她的嘴巴上,刘明娟也不再挣扎,她也紧紧地抱着潘峰,两人忘情地甜蜜地接吻来……过来好几分钟,他们才停下来;潘峰走过去,把灯关了,又回到床边,一把将刘明娟扑倒在床……“别!……你别这样!……我不喜欢这样!……”刘明娟边挣扎边生气地说。

“你就给我一次吧,我们都快毕业了!……”已浑身如焚、欲罢不能的潘峰执意地要征服刘明娟,不能让他们谈了一年多恋爱,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若是毕业后,他们各奔东西,也就没机会了,俗话说女人的心,天上的云,他对他们之间的爱情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主要源于他们之间家庭条件的差异。他曾跟王贵去刘明娟家玩,就从她父母望他们的眼神里看出来:对王贵是一种巴结的热情;对他是一种不屑一顾的冷淡。

后来他再也没有去她家玩过,但刘明娟仍常来他家玩;那时候,他对刘明娟还没有产生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但她来的次数来多了,就慢慢地产生了。他觉得刘明娟喜欢他,而且这种喜欢超过了同学情,让他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甜蜜和渴望,慢慢地,他对她小妹般的感情也开始发生了质变,但也只是彼此关在心里,从未说出来,只是偶尔从眼睛里流露出那么一点信息。一直到高二那年,他就在心里明确下来,将来就找刘明娟做老婆。

后来不知怎么搞的,这事被刘明娟父母知道了,他们还特意来找他,让他远离刘明娟,不要影响她的学习。他们希望刘明娟考上大学。还特意指出,不管怎样,哪怕刘明娟没考上大学,他们也不会让她嫁给他,要嫁给跟他们门当户对的人家。

虽然此后,刘明娟果然也没再来过他家,但是到了学校里,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依然像所有早恋的同学一样,卿卿我我,延续着他们的爱情。只是刘明娟一直能克制自己,牢牢把好最后一关,让他一直没得逞。刘明娟说没结婚绝对不会跟他发生关系,可他对他们能不能结婚,一点把握也没有。

3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响,还没待他们回过神来,灯又被打开了,只见毕老头出现在他们面前;毕老头说他听见了奇怪的响声才进来的,他还以为是进来了小偷,原来是你们?......刘明娟便挣脱了潘峰,又“哇”的一声哭着迅速跑出宿舍。

潘峰愣愣地望着毕老头,呆若木鸡,好一会儿,他才哀求毕老头:“大爷,这事你也别跟学校说,我给些钱你。”

毕老头嘴角朝上一翘,说:“我没见过钱?我放了你,我就得下岗,就得丢饭碗。”说完,又颇为自得地带着狡黠的笑容转身准备离去,刚好王贵回来了,其他的舍友也陆续地哼着歌儿回来了;见此,他们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有人说:“王贵你胆子可真大,竟敢在宿舍.....”,还有人说:“这毕老头太倔,这下子你可完了......都快毕业了,怕是毕业证也拿不到了。”......对于大家的议论,潘峰也没听进耳朵,此时他心里一团槽,悔恨不迭。望着毕老头离开的背影,他想这该死的老头儿怎么就这么巧过来了?

这时候,王贵走上来,轻轻拍了怕潘峰的肩膀,说:“我提醒过你,你怎么就没放在心上?你就不知道把房门反锁上?现在好了,也不知该怎么收场了?”

见潘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王贵想了想,又安慰他说:“我去找毕老头说说看,看他能不能手下留情,得饶人处且饶人。”说完,王贵便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王贵又会来了,他叹了声说:“毕老头说他可以不向“禁恋”部报告,除非你给他一千元。”听了王贵的话,潘峰瞪着他:“我哪来的一千元钱,我吃饭都是勉强凑合着。”

“你的困难我知道,可你要想想,这事可能会影响你一辈子,也包括你未来的生活和工作。”王贵望了潘峰一眼,接着说:“如果学校把你开除了你咋办,不但毁掉了你的前途,也会让你父母伤心,我也感到很可惜,不希望看到你那样的结果;你成绩那么优秀,我认为考上大学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能考上名校。”

“可我真拿不出那么多钱,”听了王贵的话,潘峰垂下头说。

“我再跟毕老头求求情,看他能不能少一点。”王贵又说。

最终,潘峰以补课的理由找父母要了六百元钱,给了毕老头封口费,又请所有的舍友去吃了一顿夜宵,这件事才算过去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刘明娟却因此退学了,是她父母来学校把她带回家的。后来他们跟别人说反正刘明娟也考不上大学,还不如让她回去跟他们学做生意去。事实上这是个谎言,是为了给刘明娟封锁别人的嘴,免得流言满天飞。

那时候,刚好下课,潘峰看见刘明娟父母带着她从“禁恋”部出来,刘明娟脸上挂满泪珠儿,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在他们走过他面前时,她父亲用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下,她母亲也冲他骂了句:“是你害了我女儿,让她没法念书,你会遭报应。”刘明娟也看见了他,没有吭声,但眼睛里充满对他的怨恚。

潘峰懵了,脑海里不由地发出“嗡”的一声响,心想,难道毕老头出尔反尔,又向“禁恋”部报告了。心里便对毕老头充满怨恨,骂了句这该死的老头子,又转身去找毕老头;毕老头正在自己的宿舍里打扫卫生。

“你为什么还去报告呢!我可是给了你钱。”他质问他。

毕老头停下手里的活,转身问潘峰:“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报告?”

“刘明娟被学校开除了,是不是你把我们的事告诉了“禁恋”部?”潘峰凶狠地瞪着他问。

“没有,我这人说到做到,话出口从不反悔,更不会玩明一套暗一套,行得正走得稳,光明磊落。”最后,毕老头摇摇头大声说,“这事与我无关。”

见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潘峰想了想,又警告他:“如果我找到是你报告的,我也会去投诉你收了我的钱,你也别想在这里继续干下去。”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但他还是听见了毕老头从身后冷冷一笑,说了句:“想扳倒我,你还嫩着呢!”他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去。

一直到潘峰高中毕业,也没找出是谁向学校告密。他也怀疑过宿舍的舍友,但他们一个个都喊冤,表示他们不会干这出卖舍友的事;他也怀疑过王贵,但又被王贵一口否定,说你谁都可以怀疑,就是不能怀疑我,如果我真要告密,又何必让你们进宿舍?要告也早就告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何况这件事还是我替你们摆平的;如果我真向“禁恋”部告密,为何学校没有处置你,只单单开除了刘明娟?

他想王贵说得也对,要是他真告密,也不会给他让刘明娟那么多进宿舍的机会。

后来一直到高中毕业,他考上了省城一所大学,而王贵高考落榜,跟父亲干建筑去了,也没找到真相。

4

去省城读书以后,潘峰很少回家,跟王贵没有联系,也没有刘明娟的消息。直到他毕业分配到镇政府办公室,做了“便民婚姻证件办理处”的负责人一年后,他才又见到了他们。

那天刚上班,潘峰正在吃早餐:一杯豆浆两只包子。刚吃完一只包子,便走进来两人,还没待他抬头望去,就听见一声:“老同学,好久不见!”一看来人居然是王贵,后面还跟着刘明娟,不由地愣了愣,他以为他们是来玩的,虽然让他感到有点奇怪,他以为刘明娟恨死他了,是不可能见他,更不可能主动见他,而且还同王贵一起来。

“啊,你们这是——”潘峰又一想,他在这里上班都有一年多了,他们也没来玩过。今天他们突然来,一定是有什么事,便扫了他们一眼:王贵满脸红光,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刘明娟低下头,脸色绯红又略显尴尬,皮肤还是那么白,看上去与高中时代无异。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你还把我当朋友吗?”王贵大声道,脸色又换成一种古怪的表情。

“你别误会,我还常琢磨着你们怎么也不来玩,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们?”潘峰笑着说。

“哈哈,我是说着玩的,我们来——”王贵说着,后退一步,把手搭在刘明娟的肩膀上,继续说:“我们是来办结婚证的。”

一瞬间,仿佛有一把刀刺中了他,潘峰身体不由地颤抖了一下,心里有种惶然不知所措的痛感。他脸上的表情仿佛疑固了,他望着他们不禁喃喃自语:“结婚?你们结婚?......你开什么玩笑?”

听了他的话,刘明娟的身体不由地哆嗦了一下,抬头望着他,一言不发。

“老同学,你这是怎么啦?”王贵皱了皱眉,问他。

潘峰这才回过神,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对王贵说:“真没想到啊,你们会结婚?”

“这话倒是没错,我们也没先通知你,不过现在也不迟呀!”王贵哈哈地笑着说。

“好吧,我祝贺你们!”潘峰说完,打开抽屉,拿出两张结婚登记表,说“你们要看清再填写!”说完,目光又转向刘明娟,又笑了笑说:“这可马虎不得,要写得清楚,像找男朋友一样,主要看人品!”

王贵正在认真地填表,听见了潘峰的话,又放下笔,冲潘峰生气地说:“你这话时是什么意思吗?”

“你看你?填写结婚登记表,怎么写了一半又停下来?这样好么?......”潘峰指了指王贵面前的登记表,详装生气地说:“我也随便说着玩玩,也不是说你?”

听潘峰这么一说,王贵再也无话可说,只好黑着脸继续把登记表写完。

然后,潘峰把他们的结婚登记表看了看说:“恕我直言,看你们的字,再看看你们,还真不是一家人,却进了一家门,这缘分还真说不清呢!”

听得王贵朝他直翻白眼,不是刘明娟暗示他别冲动,他们有可能厮打起来。

然后,潘峰又拿出两个印有“结婚证”三字的红本,填写上他们的姓名、身份证号、签证日期后,又让他们拿出照片,认认真真地给他们贴上去。完毕,这才每人一张分别交给他们手里说:“我祝福你们百年和好,相伴到老!”

王贵这才咧嘴大笑:“老同学,我就喜欢听你这句话。”

“你别忘了给我发喜糖!”潘峰淡然一笑道。心里却酸酸的。

“对呀,我马上给你买来,”王贵边走边说:“我还要请你做伴郎。”

不一会儿,王贵真买来了一大包喜糖。

……

在送他们出门时,潘峰对跟在王贵身后的刘明娟小声地说:“你怎么看了他?我很为你担心......”刘明娟咬了咬牙,没做声,但潘峰看见有泪水在她眼睛里闪烁。心里一瞬间陷入迷茫之中。

在他们走远后,潘峰马上把喜糖扔进垃圾桶去了。后来不知被谁发现了,又传进了王贵耳朵里,他倒也不生气,只是跟人家说我这个大学同学呀,从小不吃糖,但我也不能不送。送不送那是我的情分;丢不丢也是他的自由,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但他没有给潘峰送来喜帖,也没有邀请他做伴郎。

5

现在还不到两年,他们又见面了。

“好吧。”潘峰凝视了他们一会儿,又重新坐下来说:“既然你们已经都同意离婚,那就把离婚材料拿出来。”

刘明娟便打开肩包,将结婚证、身份证、照片及他们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潘峰面前。协议书是写在一张信纸上,潘峰先拿过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因我们两人性格不合,兴趣有别,导致家庭纠纷不断,感情破裂,婚姻无法持续下去……现经双方协商,决定离婚;关于财产问题,女方自动放弃,净身出户。因为没有子女,也就免除双方子女抚养费……最后是两人按了手印的名字和日期。

看完他们的离婚协议,潘峰对他们说:“这也是来我这里办离婚的手写协议中,最认真的一份。”

听了他的话,王贵眨了眨眼不解地问:“这话怎讲?”

“按了手印,像上了保险一样。”潘峰开玩笑地说。

“是她非要按的,我觉得无所谓!”王贵又撇了撇嘴说。

潘峰看见刘明娟的脸上又红了一些。但神色轻松了许多。

潘峰又从抽屉里拿出两份协议书,后来又把其中一份放回去了,那是财产分割协议书,他们不需要。

然后,把剩下的那份“离婚协议书仍在他们面前,说:“这份是正规的,按要求填写。”

在他们填写好离婚协议后,潘峰收回他们的结婚证,又拿出离婚证,填写好了,又贴上照片,才交给他们说,我搞不懂,现在日子越来越好过了,为什么离婚的人越来越多。

“我看你整天操心别人结婚离婚的事,还不如早点把自己的事解决了。”离去前,王贵瞥了潘峰一眼,又瞥了刘明娟一眼淡淡地说。

潘峰看见刘明娟回头朝他一笑,那是一种如卸下负重般的笑容,似春花般绽放在他眼前。一种甜蜜的暖流迅速传遍他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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