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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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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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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同

河西村住着一户人家,家里有五口人,最大的孩子被要求放羊,因此村中人都叫他放羊娃。

清明时节,雨落纷纷。草是鲜的,露珠酣睡着,蒙蒙亮的天,云朵悠悠然。放羊娃喘着气坐在这潮湿中,背上篮筐里的草欲迸溅出。山谷是静的,回响的只是羊吃草的声音。

放羊娃看着属于他乡村的天,吹起了笛,每一段曲子的落幕,天就更亮了一点。曲终后,热烈的笛声把天浸染的红彤彤,他便回头。

一个高瘦个子青年倚靠着树,他叫郑拓,原是没有名字的,读过几年的书,自己起了名字。放羊娃曾问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为了挣脱,所以正拓。”

像往常那般,郑拓在放羊娃曲子结束后向他走去,又不同寻常的,用炯炯的眼神看着他。

“我要走了!”

“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去她那儿!”

“那…还回来吗?”

“嗯…你知道的,近些年不会了,也许…我说不定。”

“挣脱!”

“嗯?”

“不是叫你,不,也是叫你。”

郑拓愣了半拍,随后二人冁然而笑。

二人刚认识时,放羊娃17岁,郑拓22岁。那是一天的清晨,放羊娃吹着笛,远远的看见山的一边跑来一个青年,跌跌撞撞、大汗淋漓的,险些撞到羊群。被打碎的笛声显得有些不满,见那青年连声道歉,便平息了怒气。

二人交谈着,从姓名、住址聊到海阔天空。郑拓哀叹地告诉放羊娃,他来自河东村,离这里稍远,明天他就要结婚了,郑拓父亲定的。他还告诉他,说自己有爱的女孩,是在读书时期认识的,约定了在同一个城市相见。

从小听惯了父亲和周围人训导的放羊娃只是静静的听着,像被组装好的器物那般,不同的是,这器物是用语言组装的,不牢固,总会被拆散。放羊娃听着郑拓不断地诉说着自己的痛苦和矛盾,渐渐的,他感同身受的怜悯起他。

“我父亲说了,只要我敢走,就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

放羊娃什么也没说。

他眼里充满怜悯,又像什么都说了。

“你不要可怜我,那被迫嫁给我的女孩也可怜,我父亲也可怜,我们都可怜。”

第二天,在同样的时间,郑拓亦是同样气喘吁吁地向放羊娃跑来,笛声断,羊群散。放羊娃同样急切。

“你这是?”

“我不能耽误每个人的幸福。”

“那……你父亲的幸福?”

“……”

郑拓顿了顿。

“他……或许会理解我的。”

声音小了许多。

之后的每一天,郑拓都会在清晨等待和放羊娃交谈,为了不打扰放羊娃,他便傍靠在树后,偶尔他奔跑过来,羊群习惯似的照旧着吃草。郑拓告诉放羊娃,他先躲着,过段时间就走。

时间在雨滴中流转,在落下后又冲散。

郑拓走了。

放羊娃为他吹了一首笛子,音节在山谷中回荡着,最后统统撞向了郑拓,像雨滴般迅速凝聚,成了他坚定的背影。

后来,郑拓的事情在河西村和河东村人中反复咀嚼着,两村中回荡着羊吃草的声音。放羊娃22岁了,这几年中郑拓从来没有回来。被迫嫁与他的女孩不堪非议,死了,郑拓父亲病了,两个家庭像雨滴一样,聚合、破散,无故又有因。

22岁的放羊娃气喘吁吁的跑在山谷中,他明天就要结婚了,放羊娃父亲定的。

他跑到山的那头,被一只羊绊倒后抬头,眼前,是一个吹笛的少年。

雨滴无数次的滚落在山谷间,有的挣脱了山谷,去到了大海,一去再不得复返,有的跌落进山谷,那是无尽的深渊,是“家”的深渊。

无数的雨滴混合着,不同也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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