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与夜行人（散文诗）

    很早以前的时候，我曾经长久地居住于乡下的一座茅屋里。一条起始于遥远之地又通向另一个遥远之地的弯曲的路，经过我的屋下，离我下榻的床，不到一米的距离。

    同所有找不到出路的年轻人一样，为了一些难以抉择的问题，我曾经彻夜难眠。

    有谁在夜里，那些失眠的夜里，辗转反侧的时候，听到过夜行人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披着霜风或夜露。甚至是小鸟在梦中也被他们匆匆的脚步声惊醒，轻唤几声，然后又沉沉地睡去。此时，黎明的丝线还很遥远。夜正长，路也正长。

    多少个这样的夜里，我警醒着，听风穿过巷口的那棵老柳树，打着呼哨飘向漆黑的远方。路啊，在漆黑的夜里，你也是如此地延伸和坦承，等待那匆匆的脚步声吗？此时，我真想起身开门，在门前放一盏卑微的油灯，为那些辛苦赶路的夜行人照亮这黑暗又寂寥的前途。但我终于没有这样做，我害怕光明之后的夜会更加黑暗，迟滞了他们的脚步，让他们迷失了方向。

    就这样，细数着那些匆匆的、急促的、坚定的、疲惫的、零乱的、甚至惊慌的脚步声，有时沉沉地睡去，有时也会彻夜不眠，一直到黎明的丝线开始轻轻地抛向屋顶。

    后来，当我离开的时候，正是一个清晨，阳光照耀着那条乡间小道。我觉得，经过那么多夜行人的脚步的踩踏，脚下的路再也不那么坎坷，开始变得宽阔与舒展。至此，我也开始试着在黑夜之中行走。直至习惯于做一个夜行人，我才懂得，黑夜并不那么漆黑，有时有明月相伴，更多的时候是满天星斗，即使有时有风雨，有时有冰霜，黑夜之中仍然总有微芒天光照着你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