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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雪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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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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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老屋位于黄河边的一个小村落,已经十几年没人住了,由于地势低,湿气重,村子里的七十户人陆陆续续地都迁移到了地势比较高的塬上新村。最近听说国家要在黄河岸边建一个码头,老村即将被整体拆掉。听到这个消息后,瞬时心里一颤,虽然平时很少去老屋,但是突然听到它将被拆掉,还是很不舍,于是趁休假的时候,迫不及待地跑去看了看。

老屋的门锁已经锈迹斑斑,钥匙早已不知所踪,我只好从倒塌的院墙进入,院子里长满蒿草,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屋顶的瓦片零星掉落,窗台上的尘土厚积,完全没了昔日的烟火气儿。推开东房的门,一股浓浓的泥坯味儿充斥着鼻孔,曾经熟悉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记得小时候每逢到冬天,爷爷都会去村头的树林里捡拾些干柴火,然后坐在土炕前生炉子,霎时间整个屋子都是浓烟滚滚,一年下来熏得白灰墙面都是黑的。炉子快生好的时候,扔几个红薯放在炉子里烤,等到炉火熄灭后,拿出滚烫的红薯,皮酥肉甜,现在想想都流口水。眼前的木门窗户后面还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粉笔字,那还是我上小学的时候,自个儿扮演老师,让妹妹当学生,留下的几个字。如今我和妹妹都已大学毕业,分别有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再回想小时候的情景,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十几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房子的顶棚是用报纸糊的,已经破了好几个洞,如今再看这些报纸糊的顶棚,还能想起小时候半夜里一只火蝎子从顶棚掉落在我嘴上,我正在做梦,以为是吃干馍片,稀里糊涂将蝎子巴拉进嘴里,刹那间被蛰醒,疼得哇哇哭。爷爷赶紧将电灯拉亮,我从嘴里吐出一只已经被咬得面目全非的蝎子,奶奶安慰我说:“我娃真勇敢,把蝎子都给咬死了,忍一忍,明早就不疼了。”地面上的土炉子还在,距离炉子一米高的上方有个青石台面,小时候我们经常趴在上面吃饭或者写作业,时间久了,青石台面的棱角都被磨得光溜。记得那时候两岁的弟弟把棉裤尿湿了,奶奶就将棉裤搭在青石面上,准备用土炉子烤干,结果半夜睡着了,炉火太旺,把弟弟的棉裤腿给烧没了一半。眼看弟弟大冬天没有了棉裤穿,奶奶连夜用旧衣服和家里剩余的棉花,在昏黄的灯光下穿针引线,终于赶在天亮前给弟弟重新缝制了一条棉裤,现在想起来竟然笑中带着泪。

站在稍显冷清的院子里,曾经庄严巍峨的北厅房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拆掉,凭着记忆仍然能够勾勒出当年的风貌,厚重的青砖壁垒成墙,坚固的木头纵横交错,精美的雕纹惟妙惟肖,将祖辈们的创造力挥洒得淋漓尽致。院子西北角有一颗梨树,每到春天的时候,就如同古诗中所言:“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白色小花随风掉落,轻轻铺洒,很是惬意。西南角的两颗香椿树,已经长成了碗口粗的大树,大树下面还衍生出了许多小香椿树,很是茂盛。以前每到椿芽上市的时节,奶奶就会提前将嫩椿芽摘下来,晒干后贮存,这样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椿芽。院子正西边有一颗葡萄树,多年不见,几乎被杂草包围,然而依然倔强地生存着,释放着生命的能量。东边的外墙上有个电灯开关,灯泡已经不在,但是眼前还是会浮现出许多年前的场景,一只壁虎趴在墙壁上,一动不动,伺机捕捉灯光下的蚊子和飞蛾。西房的门口放着一口废弃的醋缸,家里有两颗柿子树,记得每年爷爷都会腌制一缸柿子醋,酸爽醇香,百吃不厌。每年秋天家里的玉米丰收后,全部堆放在门房下,玉米虫子到处爬。有一次奶奶捉了半碗玉米虫,然后往油锅一炸,炸得酥黄,端给我和堂妹吃,吓得我撒腿就跑,堂妹那时候两三岁,懵懵懂懂地吃了半碗虫子,当时我还嘲笑堂妹傻,现在想想那都是高蛋白。

如今眼前的老屋虽然破旧不堪,残砖断瓦比比皆是,犹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然而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却依然历历在目,犹在昨日。多年后,也许老屋不复存在,但那些珍贵的回忆将永远定格在最初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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