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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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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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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节,次第花开

阳春三月,诗人眼里的江南草长莺飞,然而高原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哪怕日历上第一季度已经走完,仍然难见绿意。

前阵,有一朋友去了北京,于是突然就想起了几年前在鲁院的那段时光,无比怀念那鲜花次第开放的日子。于是央求朋友,如果见玉兰花开一定要拍一张照片回来。

所以说起玉兰花,因为那是我在鲁院时所见的第一朵花,也是平生第一次看见玉兰花开。

曾暗地里留心打了花苞的玉兰树,自幼长在高原的我之前从未见过。高原酷寒,冬日漫长而夏日短暂,花季更是短促,虽然翘首以待,但第一束花开一般要等到4月中旬,多为碧桃和连翘,都是细碎的花儿,虽然别有风姿,但难免小家碧玉式的纤弱。而玉兰花则不同,单是那一枚枚被擎上枝头的花包,就有一种难得的气度和底蕴。待到花开,面对那大朵的白色的厚瓣花朵,我怀着私心坚决拒绝用惊艳一类的词来衬她。那绝对不是寻常词汇可以形容的美,大气、奔放、热烈,甚至还有点义无反顾和义不容辞。当我一次次在树下仰望那一树花开,一次次将镜头定格在那些花朵之上,一次次在匆匆擦肩而过中投去不舍与留恋,却从未料想,她的花期竟是那么短。不过几天,那些硕大的花朵便开始凋零,一阵风过,便有无数的残花纷纷落下,躺在树根的周围,委顿不堪。

无可奈何花落去。那几日,我经常会捡了残花回去放在宿舍的写字桌上,直到它失去所有的水分和残留的颜色,难辨旧时容颜。

白玉兰在鲁院的宿舍和教学楼前,而另一个偏门处,有一排紫色的玉兰花,开花略比白玉兰晚些。那高洁、艳丽的紫色,曾同样久久地吸引着我的目光,只是再没有了初见白玉兰花开的激动。直到那一抹紫色也谢去无影踪,仿佛习惯了的聚首与离别,虽然难免落寞,却也坦然。毕竟,好花不常开。

再后来,是院子里的海棠、梅花、杏花、桃花、李花……真是姹紫嫣红,百花争艳。或者相约而放,或者次第而开;或繁密,或疏简;或浓郁,或清淡。总之都极尽灿烂,一树繁花,一树繁华。

说鲁院的这些花,还得说说我们的“花儿”文学小组。所以有这样一个名字,那是西北来的诗人与作家爱唱“花儿”的缘故。那一句“早知道黄河的水干了”,把听到的人的心紧紧地攥了起来,再放开时,仿佛几度沧桑,又难掩旧时情怀。

谈文学、谈理想。无数次,我们激扬文字,指点江山;我们探讨研读,争论激辩;我们在文学的海洋中尽情地畅游嬉戏,一任浪花飞溅。每到小聚,西北的同学便以“花儿”助兴,听着那熟悉的“花儿”曲令,在几千里外感受坚守理想的快乐,收获友谊和真情,我们的“花儿”文学小组,灿烂地绽放在鲁院。

多么难忘,我们审查入会申请时的严格挑剔;多么难忘,我们挨个当轮值主席就职演说时的纵情恣意;多么难忘,我们研讨作品时的投入认真;多么难忘,我们开会时的朗声欢笑;多么难忘,我们举办沙龙时的精彩瞬间……我们有了自己的文学小组口号:引领、视野、关怀、温暖;我们有了自己的文学原则:宁缺毋滥,贵在真诚;我们还有了自己的LOGO:两朵怒放的花朵的形象。

如今回忆那段时光,真是人生中难得的和文学如此亲密,却又如此开怀的日子。

留恋与热爱,倾情与眷顾,却难抵御无法抗拒的结果。或一场雨,或一阵风,或一个晨曦,或一个日暮,花开花谢,演绎的是自然的恒定法则。早就看到有学员写下的那句“睡莲开了,就是离别之时”,明了我们只是过客,心中难免郁郁。

我知道会有不少学员记下鲁院的花开,会怀想、会留恋。鲁院的花儿与鲁迅、茅盾、郭沫若、老舍、叶圣陶、曹禺、沈从文、朱自清、顾隆毓、邹韬奋、丁玲、艾青、巴金、冰心、赵树理等文学大师一起,把一个小院衬托得温馨又浪漫。

如果说花开花谢的自然之景是季节的轮回与往复,或可再次得遇,哪怕物是而人非,却是都有所寄。而有一些花开,有着永远绚丽的底色,别样的精彩,却难得再遇,所寄无处。

怀念那次第花开的日子。

(首发于《文艺报》2015年4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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