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窑头镇

　                 一

新的，就这么赤裸裸，

一具挨着一具，

铺成地，摞成墙，

随处都可触摸到光滑。

旧的，需扒开草丛，

再拨开层层黄土，

张着千年未愈的伤口，

诉说春秋。

每一步，

我都小心翼翼，

生怕一落脚

踩痛它们的身躯。

在繁华沦为荒芜的岁月中，

它们手拉手，肩并肩，生怕走散，

终被岁月的风霜侵蚀，粘成一片，

让人如此心疼，

连风和草木也不忍，

弯下腰，

轻轻护在怀中。

           二

某个时刻，瞬间宁静，

鸟儿也屏住呼吸，

竖起耳朵，

倾听渐行渐进的远古之音……

那是先民第一口窑建成的欢呼声，

第一次燃起的熊熊窑火声，

第一件器物出窑的欣喜声，

第一次用碗碟小心翼翼声，

第一次交易换来的碎银清脆声，

第一次远销的哒哒马蹄声……

在那个审美极致的大宋时代，

你只能望着那高雅的装饰，

素面朝天，裹着一身布衣，

生生让“铁锈花”、“土青花”成为品牌，

让“安口窑”家喻户晓。

你下到厨房，走上灶台，

走到万千百姓手中，

盛满粗茶淡饭，食以果腹；

盛些美食酒肉，以慰辛劳；

先于人间，品尝酸甜苦辣。

如今，那些你曾仰望的高山雅士，

须与你们位列一起，

才能还原成一幅多彩的艺术江山图。

          三

你从不孤单——

自缔造者第一眼发现大片坩泥、陶土！

当更多人如获至宝，

来来去去走出了一条安家立命的小道，

驮着的马匹陆续走过，

慢车马轱辘陆续碾过，

呼啸而过的火车、汽车川流而过，

终被碾成一条条康庄大道！

花草虫鸟轮换着歌舞，

从清晨到日暮，

从杨花飘到飞雪，

脚下流淌着生生不息的古老汭河，

那残存的小木桥走过了数不清的步履，

陶缸瓷罐墙封存着曾经的辉煌，

匣钵里的松柏默默装点着四季，

门前的陶鼓砖墩诉说美好的回忆，

木栅栏内传出的声声犬吠，

等待主人们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