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在北方中部的某个小镇上,有这样一个奇怪的人,其行为思想、言谈举止,甚至是体格特征上都有许多怪异之处。例如一双脚上各生有六趾、肚脐上方生有椭圆形的空气包多年不见消散,左边锁骨处生有一个粉瘤,幸好在小时候生火烧水的时候被火星溅到,烧伤结痂之后,才抑制了那粉瘤的再生。一双耳朵被不明物体堵塞,不过幸好那并不影响其听力……等等许多怪异之处,我就不在此一一赘述了。
至于他叫什么名字,除了他的父母,没有人清楚的知道,在这个写作之秋,我就暂且称他H来代替吧。周围人有人叫他小磊、有人叫他小豪、也有人叫他小伟的,这期间的道道实在是令人烦乱,摸不清楚这其中的头绪。
小时候的H目光呆滞,脸色蜡黄,总是给人一种迟钝、反映不过来的感觉。不过他却是个听父母话的小男孩,在这方面,他比自己的姐姐强,不似她那般急躁、易怒。只是他却有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不知何时他学会了向家人撒谎,也仅是向家人,也许是与这一家人的缘分就到此的缘故吧出了吧。不过,在外面的小H除了有些内向胆小之外并无其他缺点,恰恰相反,出门在外的他彬彬有礼、为人仗义、乐于助人、和善可亲、礼貌待人。这也不是在此无端的虚晃之言,而是经过长久的相处,与他相熟的人对他的评价和认可。在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小H,除了有些话少内向,学习成绩差点之外他就是最好的学生和同学。或许是因为母亲长久的口头惩罚和抱怨,或许是父亲小时候对对H的诓骗他做自己并不喜欢做的事情的缘故吧。
一(买烟)
“隆隆~”的摩托声浪从不远处传来,猜的没有错的话,那一定是父亲在村附近的建筑工地上工作了一晌午,即将回家的声音H立即跑出房门为父亲打开门,可以让他不用下车就能进入家门,随着上下门栓咔咔的固定声,父亲驱车直入就容易了许多。
伴着“漱漱~”的流水声以及瓷盆落地的咣当声,一阵稚嫩的声音传来:“爸你收拾完了过来洗把脸就吃饭吧。”
“哎,好的,我知道了。”从声音听来,今日父亲的心情不错。
厨房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过后,父亲右手捏着几颗蒜瓣,左手端着碗筷,坐在客厅的凳子上一会儿就吃完了。随后,父亲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回房间休息,只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原来是烟瘾犯了啊,在衣兜里摸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极为干瘪的烟盒,只是打开一看,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父亲站起身来,在自己上下衣兜里摸了又摸,找到了布满褶皱的5元钱。“小磊,小磊,没事的话,你骑自行车到镇上商店帮爸买上一包便宜点的烟。”H半低着头小跑过去轻声道:“好,我知道了,这就去。”
在这夏秋之交的时节里,北方中部的天气令人极为不舒服,不晴不阴、无风无雨的天气再加上夏天残留的暑热,实在让人觉得烦闷。H骑着自行车,穿过小镇的十字路口,来到目的地的商店,在路边停下车,他却有几分犹豫和踌躇了。
“父亲给的钱究竟够不够在这儿买一包烟呢?”“我究竟是进去还是不进去问一下子呢?”“烟盒上经常标注着:吸烟有害健康,请尽早戒烟的温馨提示,我究竟该不该给父亲买烟呢?”H在内心暗暗道,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好。绕着那个十字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他还是没有进入商店询问。
随之另一个烦恼又扑面而来,“这下回去该如何向父亲交代,亦或者说是狡辩呢?是实话实说呢,还是其他……”H又陷入了无尽的焦急之中。
回到家门口,H整理了一番心态推门回家。“爸,那商店没有那么便宜的烟,最少也要十元呢。”H抹了抹鼻子道:“另外,爸,那个烟盒上都刻有吸烟有害健康,请尽早戒烟的温馨提示的标识呢,你也不要不在意哈。”
父亲接过H递回的五元钱,重新揣进兜里。端起身旁的茶杯,轻泯了一口茶水后:“好的,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你就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让我先休息一会儿。”
这是H的第一次逃,已经是如此的担惊受怕了。其实知子莫若父,也许父亲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的,只是不说破而已。也可能他相信了H的狡辩之词,因为他一直是在村上的小卖部买烟的,害怕这会儿让儿子H去打扰人家休息。而自己又未曾在镇上商店买过烟,不知道它那边的价格。
二(买馍)
关于H的这个毛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纵观他的亲友长辈,都没有他身上这些顽劣的缺点。而这个故事,是H这一生的起点,也是他这个顽劣缺点的经典案例之一。也可以说这是H的第二次逃,与之前有相同之处,也有些不同之处。
那时的H大约十三四岁的年龄,小学毕业的最后一年,也就是在这儿,他才慢慢觉醒,踏上了与文字相伴的八年旅程,直到二十多岁,在这期间他喜欢上了读书,阅读,练毛笔字,以及记录身边的所见所闻、所知所感,有机会他也会写点小文章,不过,这都是在此之后的事情,在这点上H 与我有着相似之。比如像这写作之路,以及有时不经意间展现的胆小懦弱一面、与家人关系也不怎么好、有时也是真的一点话都不想说,这也是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浮现出H这个形象的原因。
在秋天的一个下午,家人出去的时候都提醒一个人在家的H傍晚的时候去镇上给家里买点馍,在大家的一遍遍催促下、提醒下,H渐渐的有些不耐烦了。脑海中对于不高兴的事情就自动屏蔽了,就把傍晚要给家里买馍的事情给忘记了,幸好仅仅只是短暂的忘记,在傍晚时分他又记起来了,如果他将此事彻底的忘记的话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H趁着微弱的昼光,踏着傍晚仲秋的凉风和南边天空中较为暗淡的星月,骑着自行车出门去买馍了,也许是时间大了的缘故吧,有一家店已经关门了。H去其它馍店看了一圈,就是没有他想要买的东西,突然他脑袋里灵光一闪,不是还有一家店门开着呢吗?只是当他过去的时候,又再一次犹豫和踌躇了。究竟是什么绊住了H的脚步呢?那是他同学家开的一家馍店,同学的母亲勤劳能干、不怕吃苦,在镇上开的时间最长,营业时间也同样。只是那不仅是H的一位同学家,更是与母亲有点沾亲带故,两人也是熟识的。他怕过去,被人问东问西的有点麻烦和不好意思。
“你某某次学校的考试成绩如何?”、“你母亲最近怎么样了,在忙些什么?”、“你姥爷姥姥最近身体可好?”H想想都头大如斗,他又一次折返没有过去,再一次的逃了,转身回去了,而这两件事情似乎都发生在同一天,因为H的处事方法看起来是没有一点儿长进。
这一次回去,H又得向一家人撒谎、狡辩。说什么:“自己在镇上转了一圈,大多数店都已经关门了,还开着的店并没有想要买的馍呢。”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反驳和指责H因为他们都已经看到如今天色已经黑了。若是往日母亲会说:“怎么可能呢?这才是什么时候。”姐姐跟在后面会附和道:“就是就是,你肯定撒谎了,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去。”这一次H的狡辩结论犹如泥牛入海毫无波澜。父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离去,洗了把脸就骑自行车出去了,一会儿他就拎着一袋馍将它放进冰箱里,H看到后,身后直冒冷汗,不过没有人指责他,更没有人批评他。 父亲只是在H休息的时候问起:“怎么会没有呢?你是不是当时没有转完啊?”H只能顺口应道:“是,确实是还有一家没有去。”
三(霉)
每年暑假,H都要与母亲一起去田间务农,给玉米拔苗、天旱了灌溉农作物、或者地里的草打药没有除掉,去重新打药或者人力亲自上手除草等等……而这一年的暑假对于H来说,实在是不知在哪里得罪了那位大神,导致霉运不断,接二连三的发生在他身上。
骑自行车在村十字路口转弯处,停下来躲避来往车辆时,不小心被旁边的半截水泥桩上面的细钢丝捅穿了裤腿,上面留下了好几个对穿窟窿。幸好也没有被其磕破或者划伤,不然的话就不是在家里一个劲儿的缝补新买的较为喜欢且合身的衣裤了,而是在医院的病床上缝合伤口了。这件事情更是被母亲无情嘲讽,见人就说:“H那个愣货骑自行车到拐角处躲车都能把裤子刮好几个对穿窟窿。”而这件事情更是成了这个暑假,周围人的饭后谈资。
在给农作物打药的时候呢,或许是手生的缘故,更是将电瓶车从家门口四十多度的斜坡上面打开电源,连人带车滑了下去。也多亏当时路上没有行人和来往车辆,不然的话呢,这又将会是一起交通事故。人也未受伤,不过却损坏了一个脚踏板事后母亲更是肆无忌惮的无情的嘲讽和取笑,阴沉着脸对H进行着车辆安全教育和交通安全教育。
而最为严重的一次呢,是H自己都看到了自己的逃避和不负责任的缺点,而这也是在时刻警醒着他,不要再重蹈覆辙。
H做完一下午的田间工作,骑着电瓶车优哉游哉的回家,一时思想放空,心神不在身上,没有听见田间老农的制止声“停下来,快停下来!”径直往前行驶而去,一时间被卡在老农灌溉用的软塑料管上,因为着急回家,便使用蛮力将车挪了过来。不小心刮坏了塑料管,一时间水溅半米。觉得自己搞不定,就不再理会,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去。回家后,H仔细检查车辆是否有新的损坏之处,用毛巾擦拭完,确认没有新增损坏后,心中悬着的石头瞬间落地,心神放松了些许。只是随之又愁从心间来,“后面的母亲若是从那儿过去,会不会被别抓住呢?”、“自己究竟有没有被那个老农看见呢?而他又是否认识我呢?”这一切在没有见到母亲回来前H都无法下定结论。
一会儿,母亲回来了,虽然她看起来面色忧愁,一询问不过是因为地里庄稼的事情所影响的。从她的言谈中发现,母亲似乎并没有从那条路上走,也就是说,她对那件事情是一无所知。而直到第二天,也没有人找上门来追责、讨要说法,H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H有新手保护期所以每次遇着危险总能逢凶化吉。
H本是一个极富爱心和童趣的人,对那些阿猫阿狗都有极大的喜爱之情,可是因为母亲不喜欢它们,他虽有能力可以购得它们,却没有能力和经济去抚养它们。曾经H养了一只兔子,怕被发现,只好残忍的将它放生在这人山人海、高楼遮天的城市间自生自灭,以此来逃避自己的责任。
H他也有青春懵懂的时光,有喜欢的女孩。她虽然不一定是这人间的绝色,可是她却是H眼中的绝色。在高三那年H选择去读了大专,女孩选择了复读,虽然复读的结果依旧是不理想的,可她已经选择了一条自己喜欢的职业道路。从此之后,H与那位姑娘分道扬镳,虽时常有联系,可也不过是各自了解一下好友的近况而已。至于H为什么会对那女孩心动,因为她身上有着H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地方比如平等待人、比如喜欢分享、习惯分享。有着如此的教养的女子,且不论她的学习成绩如何,只单单说她的家庭文化传承就是H的原生家庭望尘莫及的境界。所以H再一次的放弃了,因为少年还没有能力独自撑起一个新家,怕自己拉低心爱女孩的境界,少年H有一次逃避了,虽然误打误撞的将自己内心的隐秘给女孩说了,可H那个蠢货居然说什么将思念和喜欢埋藏,让往事随风,让着世间的风在她耳边轻语,替他传达自己的喜欢和思念。
关于逃避与谎言,这些缺点已经伴随着H度过了二十一个春秋了,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如此的逃下去,最终只会是无路可逃、避无可避。往后又该如何、又该怎么办呢?他打开陪伴他四年的日记本郑重写下一首小诗:
《空》
蝉鸣声声沁心神,西出秦关赴长安。
一晴一雨明宏观,一疾一徐询道踪。
未曾落笔先撤砚,已达目地悄回转。
陌上群行抬眼过,性起心安难分辨。
斜依漏台默念坐,睁眼已觉清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