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这天,天阴沉着,像要下雨。白天没下,我以为晚上会下;结果,晚上也没下。第二天,飘了一会雨丝。预报说近三四天都有小雨。雨还没下,气温先降下来了,直降十多度。说是北部和西部有雪,还不仅是小雪,至少是中雪。有一上海朋友在北京玩,在朋友圈写着:差点冻死在颐和园。
这几年,老天的脾气见长,大正月也曾设置过20摄氏度。今年闰二月,把日子拉得长,但气温忽高忽低,忽冷忽热。进入农历三月的第一天,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谷雨到来。热也罢,冷也罢,绵绵春雨后,该生的生,该长的长。
春天的记忆就是赏花。今年我爱的花似有改变,觉得最好看的花,不是往年所钟情的桃花、梨花、海棠、美人梅了,而是最普通最大众的油菜花。油菜花是花吗?是花,既能开花,又能结籽。油菜花代表着春天。你看,在其他作物还遮掩不了土地时,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真是亮眼呢。这比一棵树上的几枝花几朵花要壮观得多。油菜花的香吸引着一伙一群的蜜蜂和蝴蝶,它们在花丛间飞啊追啊。
去年因疫情,好多花没能去看,今年便想与花好好相会了。我去看了樱花,满园红的花、粉的花,白的花,挤挤挨挨,稠密得把绿叶都挤不见了。不过,我再不敢像过去那样亲近了,更不敢伸过鼻子去嗅,呈一付陶醉样。不仅如此,还一直戴着口罩,将花香拒之“门”外。这几年对花粉异常过敏,每到花开时节,眼睛就睁不开似的,喷嚏也接连着打。春光这么好,却不能饱览,真是一种不幸。
小孙女问我:爷爷,啥叫谷雨呢?我说,全年有24个节气,谷雨与清明、芒种一样,都是节气名字。她听不懂,我解释说:以后雨就多了,开始耕种了,有农谚说,谷雨前后,撒花点豆。她问:撒什么花啊?我说,撒在这里读作方言“se”,可理解为点种、播种,花是棉花。她还是一脸茫然。我说,也有谷雨前后、种瓜种豆之说。她点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明白了,我却不明白,种什么瓜,种什么豆呢?是种西瓜、南瓜和北瓜吗?反正绿豆黄豆还早着呢。网上说,谷雨时,牡丹花开得最艳,香椿芽最嫩,谷雨茶最鲜。
我没怎么关心香椿芽,一直留心着地里的野菜。今年春季雨水少,野菜也少。我先后三次去挖荠菜和茵陈,却没有找到。茵陈的俗名叫白蒿,常念在口中的那句话叫: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把它当柴烧。我心里疑惑,是因闰二月还没进三月吗?难道闰二月真的当不得三月?
过了谷雨,好多花就开始败、开始谢了,小麦却噌噌噌地长。今天看到,小麦已抽穗了。今后的日子里,它们将一天一个样,腰杆越来越硬,籽粒越来越饱满,它们还将由绿油油变为黄澄澄。芒种前若没有灾害,就会有一个不错的收成。
想到这些,又有些惶恐,时间过得太快,才看小麦绿,就到收获时。稍不留神,夏天到了;再不留神,半年就过去了。
上午去理发,理发师告诉我,头顶上的毛发稀了。我说,正是。理发师又说,白头发也多了。我说,正是。理发师感叹:都是时间熬的。我没别的话答,随口又说,正是。
我问理发师,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头顶上先稀?他说,正是。我说像我这样年龄的,是不是都有不少白发。他说,正是。我想让他再说一个正是,想了想说,头发是不是会越来越少?他说,正是。
我笑了,他也笑了,为“正是”而笑,但我的心里却有些悲凉。谷雨前后,撒花点豆,作为作物,每年都有点种和生长的时期;可是,人的头发谢了,就不能再长出来;头发白了,就不会再变黑;年龄大了,就不会再年轻。
想了想,还是要珍惜大好时光,珍惜每一天呢。如果是花,就开得娇艳;如果是果,就长得饱满。谷生一季,人活一生,别虚度,别辜负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