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三叠（组诗）

盼雪

预报里说，今夜有雪

把你的行程发给我，谋划了那么久

盼着，我们第一次约会

我还是在白天做些准备吧

我要沐浴更衣，净身焚香

让我的灵魂与你一样洁白

不想弄脏你的白舞鞋

怕你滑到，我把屋前的落叶请出去

把你要走的路，铺上草垫

在黄昏时分，点亮灯

也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

去年来过的小院

我要在厅堂燃起火炉，为你

去除寒气，泡一壶香茗

想象，今晚秉烛夜谈的样子

一袭白衣的倩影，终究没看见

我猜想，是不是

有一双温暖的手把你掠走

要不然，在深夜

有几滴雨，轻轻拍打我的窗户

仿佛告诉我，你没来

被堵在春运的路上

品茶

从茶壶的入口处，我看见

白堤的柳芽亲吻着西湖

升腾的雾气里，传说中的

白娘子，仿佛在拱桥的荷花池

悬于壶顶

明前的雨水，温度刚刚好

狮峰山的云雾，让一垄垄的绿

和芽黄，印入壶底

在梅坞，我遇见

飘着绿影的小青，闪入碧绿中

光滑扁平的身子，犹如

龙井闪过的鳞片，水中游走的月光

在水纹的轻拍中

渐渐地，有了丰盈的模样

我忍住，拥入怀中的冲动

呷一口，一颗圆润的甘霖

从舌尖滑过，一张嘴

满口的清香，片刻间

让一屋子的话题飞扬起来

合上盖，我便

拥有了一壶天堂的风光

我的乳名，回故乡

车过青山河，平缓的河流

拐了个弯，直奔村里的水泥路

刚翻过的庄稼地

夹在泥土里，嗅到一股青草味

池塘边的老柳树，一只独眼在睁着

我这个燕子眼里的外来人，跟着犬吠

像一把犁刀，硌到石头上

恍惚中，母亲在自家的菜园子直起腰

三爷爷坐在屋前，叼着烟卷晒太阳

父亲抱着一捆柴火往外走

推开老屋的门，我听见

有人喊我的乳名：“平子，回来啦”

熟悉而又陌生的乡音里

隐约从房子的檐角落下来

四十年没回故乡了

我回应的嗓子里，楞楞地

像一根羽毛在飘忽

这久违的乳名，落在院子的

枝头上，我会感到儿时的温暖

和腔调里的震颤，被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