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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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工老鲁
检修厂的车床前，车工老鲁的
护目镜，总闪烁着旋转的加工件
粗糙的钢坯，在合金刀的轻吻下
一小截银色的绸面，会滑过来
团起身的铁屑，剔出去
依次被雕琢的呈递山川，被展开
精细度的话语权，定格在他
手摇把的快慢上
偶尔，从刀口吹响的口哨声
像一小段金属暗置的密码语，考验
他破解的耐心与专注
他的眼睛，经常半眯着
与车床照明的灯光，成折角
身子，微微地往下弓
远远地望去，像个吊线的老木匠
留着余温的加工件，他会举起来
睁开眼，瞄一下
然后，轻轻地搁在货架上
仿佛，轻描淡写地说一句——
一两丝的误差
不用游标卡尺，也能看出来
钳工大侯
他的指头，总能顶破帆布手套
露出来，像一把铁锈红的圆锉刀
转身，别在裤腰上
生了病的机器设备，像个寡言人
疼痛的表情，藏在胸腔里
大侯走过来的时候，背着手
手拿一根尺余长的细铁管，侧耳
听听这，敲敲那
更多的时候，他会果断地松开螺丝
把设备的外衣扒下来
严肃的表情，真像外科一“大夫”
转轴骨了折，他会打起石膏给接上
管路裂了口，他就细心的缝
要是轴承的润滑油缺爱了，他的
手指一捋一抹，机器就会笑起来
假如某天，他从设备的肚子爬出来
看他满身油污的工装和脸庞
工友们会开起玩笑，戏称他是“邋遢猴”
铆工小马
铆工小马，喜欢的打击乐
多少与他的工作有关联
运矿石的翻斗车，车厢要大修
放好样的钢板与槽钢，有序地
打了很多孔
烧红的铆钉，划着流星的步子奔过来
工友伸出自制的大铁勺，网住
铁钳夹紧，放进孔
小马手中的铆钉枪，就会发出铿锵声
那些暗红的铆钉，点缀在钢板的缎面上
顶头发着光，就像黑夜密布的星子
再一次点燃了他
那打击声里的重金属，穿越了
厂房与草木，犹如浩瀚的星辰
淹没在他的身体里
从图纸走下来的钢结构
被他一块块地铆起来，支撑的力
从脚下车厢底座，立起来
仿佛把一座山，也装进来
焊工蓉妹
焊工蓉妹，说她是个铁裁缝
手持的火焰枪，就是钢铁的裁剪刀
她心中的爱，是让钢铁
开出花，一条焊缝
就是一道深深的峡谷，需要
独自攀上来
容不下的砂眼，就像
她容不下掺假的爱
密实的焊口，不怕求真的验证者
把钢板的几何图形，剪下来
起伏的曲线，犹如她的腰肢美
在钢铁上做的针线活，就像
当年母亲，为她缝制的新衣裳
其实，她的眼睛和脸庞
看不见，好风光
就藏在她铺满工地的案头上
如果她取下面罩，笑一笑
那她就是一朵绽放的桃花
开在光洁的钢梁上
电工陈哥
一条无形流动的河流，在电工
陈哥的眼前，总能
洞穿电流被堵的堰塞湖
与故障有关的隘口
需要的时候，他会打开
电器的控制箱
他发现接触器的触点
像两个闹别扭的孩子
背靠着背，他不由地笑起来
他把听话的电器元件，数一遍
接着，反复去安慰那些调皮的
不紧不慢地，像一个耐心的大哥哥
也有在河流的洄游中，濒临弱水的
他伸出尖嘴钳，把它捞上来
在后背拍几下，传递出热量
遇到迷路的，他会在万用表的引导下
找到一条路径，在表针的
诵读声里，微笑地护送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