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天空

薅 草

中考成绩，不理想

我辍学的念头

顺着门槛，愣愣地冒出来

母亲不识字，听了不说话

天刚亮，就丢下一句

去承包的稻田，薅草去

看上去是件轻松的事

一尺高的青绿色

很难分得清，稻杆与稗草

母亲在前面做示范，拔起一根

稗子，回头告诉我

草长大了还是草，变不成稻

母亲的话，像稻芒

刺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似乎心里长出的草，被她拔掉了

那一年，我十五岁

偷 糖

那个年代的孩子，谁不馋

父亲发的白糖，被母亲藏在

厨房横梁下的吊篮里

我悄悄地跟着，发现了

想吃，就偷偷地在水缸的木盖上

架起板凳，小心地站上去

从糖罐里挖一勺，拌在粥碗里

只是有一天，我从凳子摔下来

把水缸打碎，母亲没打我

却匆匆抱起我，流了泪

如今，我再也不往粥里加白糖

要是母亲还活着，肯定会拿这事

笑我，那一年我八岁

却记得她的眼泪，甜甜的

草木灰

从灶膛，捧出的草木灰

母亲会小心的，放进铁制的簸箕里

藏着的心事，我不知道

育秧的水田里，母亲把草木灰

撒在发芽的种子上

仿佛给摇篮里的我，掖了掖被角

要是我玩耍时，磕碰出血

母亲会抓起一把草木灰，抹上

伤口，神奇地结了痂

直到有一天，母亲也变成草木灰

故乡的炊烟里，会不会

仍有一层余温，覆盖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