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的光芒（组诗）

铁水里的小星星

这是矿石与炉火谈心时，碰撞的

火花，在炉膛里泅渡

连盘旋在高炉上的飞鸟，也想聆听

我从手持的探火镜，看见

炉前工的心跳与呼吸

夹在炉口升腾的紫烟里

眼眶里转动的铁水，能照见

他骨头里的硬朗与执着

一条汗雨汇成的金泉

在炉台的天空下，静静地倾泻

宛如赤色的苍穹，一群飞舞的

红蜻蜓，从鱼雷罐的接口点

开始闪亮登场

如果熔炼的时间，再久一点

我就能，在星光熄灭之前

听到，一块钢铁穿越大地的声音

轧钢工的午休

我清晰地听到，鼾声从一块钢锭中传来

领口的汗，被风机鼓出的盐花

在工装上，推出千层雪

都说钢铁的形体，你会七十二变

自豪的笑容，小憇时

也会填满脸上

我想在接近轧机的地方

与你握一握手

把我虚胖的肚子，拍拍

挤一挤杂质

却不敢叫醒你，更不敢在

阳光穿透天窗的片刻，与你

谈论产量

你偶尔的惊雷，也会打破寂静

轧机一旁咧着嘴，没笑

我没忍住，鼻腔里发出奇妙的和声

      在蔡家岗，仰望矿工雕塑《开拓者》

雕塑，在学校旁的马路口

立了很多年

风牵着矿工的衣角

手握火炬，向城市致敬

每天，我牵着女儿的手

路过，她总扬着小脸说

握着火炬的矿工，是爷爷

其实，她没见过爷爷

也不可能见过爷爷采煤的样子

但她目不转睛的眼神里，

冷不丁会说，有人喊她的乳名

我摸着她的头，笑她

这些城市的盗火者

早就藏在我们生活的800米地下

女儿不信，回家吵着

要看爷爷下井的照片